個週六，林易渺去極鑫投資公司接受考核。

公司在浦東區一幢位置較偏的寫字樓裡，但樓層有四十多層，電梯就有八部，去單層的，去雙層的，只去高層的，只到低層的。從底樓的示意圖上看，樓中的每一層就是一家或者多家公司。門衛對進入大樓的陌生人都要進行簡要詢問，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林易渺來到公司所在的第十五樓，只見辦公室裝修簡約，若在門口停留，就會有人問他要找誰，讓他不敢多看。工作人員在格子間內神情專注地注視著電腦螢幕，從門外看不到他們究竟在看什麼，他們的交談都輕言細語，整個樓層透著難以親近的肅穆感。

他穿過窄窄的、沒有陽光只有燈光的過道，來到金融投資事業部對面的市場總監辦公室門外，頂替寧文勝接受業績考核。前來面試的應聘者在門外排著隊佔據了過道，有二十來個人，卻非常安靜，如同擁擠的地鐵沒有多少雜聲。他小聲問了問排隊者，方知他們也是三個月前招來的操盤見習生，和他一樣來這裡接受考核。他沒想到自己一早就往這裡趕，還來得這樣晚，只得排在最後面。

只見一個個進去的人從辦公室出來，都帶著一臉沮喪和愁容，竟然沒有一個面帶喜色的。眼見著身後還有前來排隊的人，他有了不好的感覺：公司雖然在廣告上招二十名操盤手，事實上招為見習操盤手的應該遠遠高於這個數，如果按每人十萬元的自費操盤金來算，公司已經不知不覺地籌集了上百萬的資金，如果天天這樣的招聘而不正式錄用一個……他不願多想，感覺寧文勝和自己都上了當，成了這家公司廉價的棋子。這樣一想，這場考核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結果不言而喻，不會合格。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和他有一樣的想法，倒想去看看那些騙子究竟是怎樣一幅嘴臉，又找怎樣的藉口來打發自己，讓他們在自己面前費點口舌總比讓他們省了口舌好，回去也好向寧文勝作個交待。

直到中午才輪到林易渺，他走進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透過玻璃窗望去，遠遠地看到了經茂大廈一角從層層的高樓中冒了出來。那些高樓與高樓之間這樣看似很近，實則離得很遠，極鑫公司離經茂大廈就更遠了。

一位胸前別有“市場總監”胸牌的中年男人和一位穿白短袖襯衣的男人坐在有三臺電腦的辦公桌前，一齊打量著林易渺。林易渺不知道如何稱他們，也懶於問他們貴姓，更不想向他們問好，只想看看他們怎麼演戲。梁芝潔當年被招聘者騙過，他想報復一下這類人，想著怎麼去對付他們。

市場總監卻先問林易渺：“你叫什麼名字？”

林易渺說：“寧文勝。”

市場總監在電腦上調出了寧文勝的有關記錄，包括網名叫“勝券在握”也有登記。林易渺注意到寧文勝的“備註”欄裡打了個勾，其它打勾的名字並不多，有些人的備註欄還打著叉。他不知道那些勾與差具體是什麼含意。

市場總監開門見山地問：“寧文勝，你對自己的操盤業績滿意嗎？”

林易渺等得口已發渴，想起他們連一杯水也要對應聘人員吝嗇，不防戲弄他們一下解個恨，於是並不急於回答，說：“我好渴，能給我一杯水嗎？”

市場總監愣了一下，從旁邊的飲水機上端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林易渺端起水一飲而盡，然後不慌不忙地說：“我對自己的業績很滿意，如果讓我做更久，會更滿意。”

市場總監問：“前段時間有隻股票連續十個漲停，有隻股票連續三個跌停，分別是哪兩隻？”

林易渺沒想到他們會問這個，但他還知道這兩隻表現特別的股票，答道：“大地房產和康威藥業。”

市場總監說：“程式碼分別是多少？”

林易渺說出了兩隻股票的程式碼，對數字的記憶是他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