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前,孟鬱槐也曾送花小麥回過火刀村,那次一路上,她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休,專揀那讓人不知如何作答的事兒來問,攪得他不得不聲色俱厲地讓她閉嘴,然而今天,身後那姑娘如此安靜,他竟還覺得有點不慣了,回頭看了她一眼,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著。
離開連順鏢局之後,花小麥的心思繞回這幾日在省城發生的事上頭,壓根兒沒主意到前面那人已停了下來,垂著眼皮直直朝前走,抽冷子“梆”一聲,額頭撞在一塊硬物上頭,抬眼一看,卻是那大黑馬背上的馬鞍。
“疼疼疼……”她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伸手去揉額頭。孟鬱槐站在她面前,眉頭倏然擰了起來,手指動了一下,原本想去碰她的腦袋,終究是縮了回來,嘖一聲道:“你想什麼呢,走道兒不看路?”
“沒。”花小麥心道我都已經身負重傷了,您能不能說句軟乎話讓我覺得舒服一些?瞟他一眼,沒好氣道,“好端端的。你停下幹什麼?”
孟某人頓了一頓,將語氣放得柔緩了點:“……我是想問你,這幾日在省城情況如何?那八珍會……”
“得了得了,剛被柯叔審完,你又來啊?”花小麥揮手撇撇嘴,“總而言之一句話,宋老闆的桃源齋在八珍會上奪得魁首。我呢,思前想後。終究還是決定不在她那兒討生活,所以,就回來了唄。”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孟鬱槐朝她臉上打量一番。
花小麥推了他一把,示意他繼續朝前走,沒有回答他的話,默了片刻,嘆息一聲道:“以前我總覺得,做廚子,無非是將一道菜做得盡善盡美,讓自己和旁人都挑不出錯兒來。使食客吃得開心,那就行了,可實際上,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只要是做買賣,只要是有銀錢往來。就少不得與那‘利益’二字扯上干係,再簡單的事,也會變得不單純。就我這樣兒的,留在桃源齋哪怕掙再多錢也不會歡喜,倒不如老老實實地和二姐姐夫呆在一處,至少,他們是真心實意待我好。”
一番話,也不知是說與孟鬱槐聽,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即便心中過不得那道坎兒,但錯過了在桃源齋掌勺這樣的好機會,或多或少,還是會覺得可惜。
孟鬱槐牽著馬與她並排而行,聞言將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偏過頭來看她的臉:“到底何事?”
“不能說呀!”花小麥衝他擺擺手,半真半假地一笑,“說了會被追殺的!”
“你認為,誰能動得了你一根汗毛?”孟鬱槐彷彿當了真,板著臉一本正經道。
花小麥瞟他一眼,就見他那雙黑黝黝的眸子,在夜色中竟依舊閃閃發光,像是藏了兩顆星星一般,表情更是無比認真,心中便是一跳,拿牙齒叩了叩嘴唇,沒有說話。
兩人尋不到話來說,唯有安安靜靜,又朝前走了一段路。
官道兩旁不遠處,零星有幾座孤墳,夏夜裡,偶爾會有所謂的“鬼火”在墳頭跳躍動。花小麥無意識地四下張望,正好看見綠瑩瑩地一團,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從一棵大樹後飛快繞了過去,當即給唬了一跳,腳下一歪,差點栽倒,身側的孟鬱槐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將她穩穩當當拽住了。
“那東西無甚可怕。”他的聲音很沉穩地從頭頂傳來,花小麥低低“哦”了一聲,驚覺自己的手還在他掌心中,掙了一下卻沒能掙脫,陡然抬起頭,目光直直望向他的眼睛。
孟鬱槐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耳根子也有點發燙,偏過頭去清了清喉嚨,卻仍舊沒鬆手。
花小麥很想問他“你幹嘛”,卻又覺得似乎這種問題說出來有些煞風景,便也只盯著他沒做聲,兩人一時之間竟僵住了。
“那個……”過了好一會兒,孟鬱槐終是熬不過,“你喝水嗎?”
“不喝。”花小麥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