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每天早上都來他家上網發文,所以應該是他的常客,他只要用個什麼理由就可以把其招來,尤其是他還結交了那麼多文學界人士,這些對閔鵠來說都是希望——他們的希望,桃李江湖和春風夜雨的希望。
總之,在龐秋恩指定的那一天,他讓閔鵠來他家,並用什麼方法弄睡了他,就給他用彩妝畫了那麼一個臉譜,臉譜是他想象著畫的,是他認為恐怖的圖案。彩妝起初很淡,而且夜幕降臨,閔鵠並未察覺異樣,以至於回到出租屋後也沒有察覺,恐怕他窮的連面鏡子都沒有。
那天,他的心情不好,因為《遠逝之橋》已經接近尾聲,但網上的讀者依然很少,連十個都不到,而且這些讀者突然開始抨擊文章,指出了很多處不成功的地方,言語很犀利,甚至惡毒。閔鵠拖著快散架的身體回到他的“家”,吃了涼水泡麵,又開始了漫長的寫作,這三個月來,他每天的睡眠不過只有兩三個小時,工作的勞累,嚴重的營養不良,令他幾近虛脫,再加上每天一萬字的寫作……正當他幾乎快撐不住的時候,電腦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非常恐怖的畫面,持續了差不多半分鐘,閔鵠的精神要崩潰了,他剛才居然嚇得忘記了關電腦,當他顫抖著關了顯示器之後,隨著螢幕一點點變黑,他在螢幕的映像裡看到了自己的面孔,一臉詭異的五光十色,恐怖的斑紋遍佈滿臉,像個猙獰的鬼!不,那就是個鬼,自己或許早已成鬼……做鬼還輕鬆些……
閔鵠倒在了他的髒兮兮的硬板床上,再也沒有醒來,身上穿著髒得看不出顏色的秋衣秋褲,房間裡還堆著那些噁心的泡麵袋子和灑出的麵湯……那個死狀和場景,和前幾天龐秋恩死時一模一樣,只不過相隔了三年。
水杉國際酒店,全市最氣派的五星級大酒店,位於水杉大道最繁華路段,參加葬禮的人員被安排在這裡就餐。
沐姿沒有被安排和万俟昭一桌,她專程來到席間與万俟昭耳語:“万俟,飯後想一起聊聊,就在這家酒店的咖啡廳。”
万俟昭點頭應允。
沐姿離去後,坐在旁邊的陳荃道:“她比我想象的還要美。”
万俟昭由衷地說:“你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
陳荃感激地笑了笑:“我放棄了椿樹街那套房產的繼承權,龐家人反倒不好意思了,他們把《饗宴》的出版收益權給了我。”
“《饗宴》???”
“對,那是秋恩生前未面世的作品,寒嶽老師那裡有存稿,他覺得應該讓大家看到這部作品。”陳荃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據說那部作品描寫的是九江風貌,而且很大一部分是寫的愛情,所以龐家人認為應該送給我。”
万俟昭突然覺得很諷刺,這部《饗宴》——閔鵠的作品,龐秋恩的塊壘,寒嶽歎為觀止的佳作,陳荃享有最終受益權的不朽之著。
“在調查這件案子的過程中,我也接觸到了這部作品。”万俟昭不知怎麼開口。
“哦?這部作品有問題嗎?”
“別誤會。這部作品是龐先生大學時代的作品,他那時候的筆名叫……春風夜雨。我只是想……能不能在介紹作品的時候提一下?”
“可以啊,沒問題!”陳荃很爽快,“不知道案情進展得怎樣了?”
“差不多水落石出了,”万俟昭突然決定,不把真相告訴陳荃,她覺得陳荃現在這樣很好,這種好應該持續下去,“我在其硬碟上發現,龐先生在寫一部推理小說,裡面的男主角生活窮困潦倒,情況和龐先生那幾個月的潦倒生活差不多,其實……龐先生是為了真切地體驗主角的狀態,才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的。”
“那斑呢?”
“斑,其實是一種牢固的油彩,的確是龐先生自己畫上去的,因為非常牢固,就和長在面板上差不多。”万俟昭繼續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