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臉上頓時不好看:“咱們姐妹幾個哪個不為四郎掛心的,一家子親骨肉,說這話就外道了。”
秀娘肚裡生氣又不好把話說得難聽,只道:“是呢,便是蓉姐兒出痘症,也還賴了姐姐們多費心。”她這句一出口,槿娘便吃碰了軟釘子,她原是想往上把關係親上作親的,誰知道秀娘句句截了她的話頭,這句更是挑明瞭,明裡誇著暗裡卻是罵她。
槿娘厚了臉皮只作不知,只跟秀娘兩個扯東扯西,有心想要誇兩句她頭上的珠花鈿子身上的綢緞衣裳,可秀娘儉樸慣了,在家便是日常打扮,穿得還是尋常舊衣,去年歲了帶了上船的,頭上也只挽了一隻釵,把頭髮全攏在後頭。
“這個倒看好,是外頭的時新樣子吧,我瞧濼水便沒有。”槿娘指了頭上的簪子誇了一句,秀娘笑笑:“二姐卻沒瞧出?我去歲過年便戴著了。”
槿娘說一句,秀娘回一句,若是過去便是說她十句二十句,她也沒一聲頂回去的,槿娘拿捏她習慣了,這回一碰身上處處都是軟刺兒,紮了她的肉,她還不能叫疼。
秀娘一向脾氣和順,忍讓慣了,這些難纏的姑子們,沒一個紅過臉,這回若不是真叫槿娘兩口子的心思氣著了,也不會當著丫頭便給她難堪。
槿娘自覺受了慢怠,把氣一斂:“弟妹想是還有事兒要理,我便不留了,帶了昊哥兒逛逛院子。”說著招手叫了昊哥兒,一路往外頭去,氣哼哼的樣子,一路走一路說,嘴裡碎碎的唸了不知幾句。
玉娘這才敢抱了蓉姐兒過來,秀娘長出一口氣,玉娘張了嘴猶豫幾回,指了杏葉出門去,這才坐在床沿給秀娘揉肩,嘴裡嚅嚅說道:“論理,我不該說這話,可太太是我的恩人,不說便是喪了良心。”她端了梨水給秀娘用上一口:“女人家,沒個兒子,實難立世。”
這個道理秀娘怎會不懂,她是虧了氣血,好好養活著便是,這些個卻只當她生不出來,沾著棍兒往上鑽,只想佔了便宜去。
她長嘆一口氣拍拍玉孃的手:“我哪裡不知,不過恨這些個!”說著拿指頭點一點門邊:“往日吃糠咽菜,個個恨不能繞了門走,如今才好起來,便謀算起家業來了。”
蓉姐兒眨巴著一雙眼睛,咬了唇兒看著秀娘,秀娘把她摟過來摸摸她的頭頂,她心裡也沒底氣,也不知是不是本地的水風,生女兒的倒比生兒子的要多些,濼水鎮上的女子們因著能織綢賣絲,在家中俱都說得上話,男子聲氣兒也不高。
那只有女兒的人家,等女兒大了,便讓女兒頂了門戶,織蠶紡絲,一家子還能過得適意。可王四郎卻是鄉下長大的,又讀過幾年書,他親孃生了三個才生到兒子,本不欲再生養了,族中的大伯卻說甚個抬豬且要兩個兒,只一個頂不起門來。這才又生了兩個女兒,把身子虧了去。
但凡桌上有肉,第一個下筷子的是王四郎,鍋裡燜得一個山芋也是給王四郎,說他不想要兒子,秀娘自家都騙不了自家。想到此處她又伸了手摸摸肚皮,若是這胎保得住,說不準就是個哥兒,若能生養下來,哪裡還有這些汙七八糟的事。
王四郎怎會不急,才安頓下來,便叫算盤買了二十隻雞,在廚房外頭的院子裡圈起竹籬來,吩咐廚娘天天殺一隻燉了湯給秀娘補氣血,裡頭還加了人參須。
她才要嘆廚房便把雞湯送了來,秀娘喝了滿滿一盅兒,撈了裡頭的雞給蓉姐兒吃,蓉姐兒搖了頭,伸手要玉娘抱,秀娘也是乏了,靠在枕上:“你帶她出去玩會子,小人家心野,哪有定性。”
玉娘一路抱她出去,蓉姐兒趴在她肩膀上,悄聲問:“是不是,娘要生小弟弟。”黑葡萄似的眼仁兒一瞬不瞬的盯了玉孃的臉。
玉娘拍拍她的背:“有小弟弟多好玩,妞妞不高興?”說著還捏捏她的臉頰。
蓉姐兒先點點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