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喚來了甘露:“你使個人,到廚下去要一碗糖芋苗來。”
“我的姐兒,好歹忍了一刻吧。”蘭針急得不成,那糖芋苗沾沾乎乎的,若是滴到喜服上可了不得,湯湯水水的吃下一碗去,又在更衣亂了頭髮又是一樁了不得。
蓉姐兒嘆口氣兒,她也不是餓,就是無事做,卻抱怨不得,明明是黃昏成禮,這大早就叫她乾坐,氣悶死個人。
想想又把那個“死”字嚥進肚裡,甘露拿了點心碟子來:“姐兒若要用,便用這些個,單叫廚房做的一口大小,沒的花了妝卻不好看了。”
蓉姐兒擺了手不要,甘露便把那碟子點心都用油紙包了裝在荷包裡頭,她若是想吃,立時就能吃著,這一個白日,水要少喝,飯也不能用,把蓉姐兒餓的前胸貼後背,還不住問前頭宴上吃甚,知道有胭脂鵝肉脯子饞的直嚥唾沫。
直等到申時前頭還沒動靜,蓉姐兒急了:“他怎麼還不來,我腰都斷了。”一屋子丫頭都笑,銀葉打趣了一句:“往後便是別家人了,坐得一刻少一刻呢。”
這句話音才落,前邊就喧鬧起來,小丫頭跑進來:“前頭迎親的來了。”
徐禮抱了一雙大雁當贄禮,他自家騎了馬,後頭跟著彩幛圍的車,下來先拜見了王四郎,滿堂都是賓客,尊了雁禮,再行揖禮,這一揖卻到了地上,王四郎有心難一難他,心裡數著到了十,再叫一聲起,媒人婆再送過納采禮,這一回卻是少數,只作個樣子看看。
女眷俱都湧到蓉姐兒屋子裡頭,由著秀娘把徐禮前三日送來的銷金蓋頭蒙到女兒臉上,她紅了眼圈兒要哭,潘氏拉了她的手,一路送蓉姐兒到堂前拜父。
把事奉翁姑孝順長輩的話說上幾回,眼見得吉時到了,甘露一把掐了蓉姐兒的胳膊,立時就哭起嫁來,王四郎到這一刻,心裡也不好受,這個女婿再是自家看中的,把個寶貝眼珠似的女兒嫁給他,依舊還是瞪眼斜眉。
徐禮一徑兒瞧不出來,他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親手扶住蓉姐兒送到彩車上,給她蓋上簾子,跨馬揚鞭往回去,一路都有人撒吉祥錢,花生瓜子松果桂圓裡頭夾了銀子跟銅鑄的小錢,一路過去都有人爭著哄搶。
蓉姐兒幸得有兩個丫頭扶著,下轎子過火盆,夫妻三拜,她先拜了,徐禮再回,當堂倒是掀了蓋頭喝蜜餞茶的,丫頭給她兩邊撩起託掛來,她也不能抬眼去掃,只知道滿眼是人,曉得徐禮的爹不在金陵,也不知道拜的是誰,囫圇拜完了喝了茶,還由丫頭扶著往後去。
連徐家的門都沒瞧見什麼模樣,只知道一道道門坎高得很,一路踩著毛氈毯子,腳尖不得碰土地,彎彎繞繞走的腿都麻了,這才到了徐禮的院子裡。
她的嫁妝自早上吉時響了三聲炮送出去,六十八抬浩浩蕩蕩,前一抬出了街口,最末一抬還不曾抬出來,此時都擺在院子裡,擠的滿當當的,男家賓客進來,還得繞著走才能進房。
擺在上頭那幾只箱子開啟來,俱是盤銀銷金的綢緞,晃花人的眼,蓉姐兒坐著不能動,丫頭們也都眼觀鼻,鼻觀心,就怕落了別個的眼,叫人說一句不規矩。
床上的壓床娃娃是男家找來的,乾淨討喜,有個女娃娃還偷摸彎了腰探頭去看蓉姐兒,蓉姐兒不經逗,抿了嘴兒要笑,那娃娃看她笑,也跟著笑起來,轉頭就說:“新娘子,好漂亮。”
得到這一句口彩,那些個更是不肯走了,只等新郎倌在外頭喝過一輪酒,進來挑蓋頭,徐禮喝得滿面紅暈,吳少爺還幫著擋了好幾回酒,他那幾個哥哥俱都上來幫著擋,到得進屋,還是喝得暈暈的。
手裡拿過金秤,酒倒醒過一半來,半晌還沒挑開來,媒人婆幫著打圓場,他卻是手心出汗攥不住,挑住了四方蓋頭上綴的紅穗兒,一下子挑起來,蓉姐兒一雙眼睛正晶亮亮的看著他,一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