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萬陳於此間,一日所耗穀米即逾萬石,須知慈不掌兵,今兩國交戰豈可作此婦人之仁!”
“婦人之仁?梁王很有一番剛強勇猛的事心呢,所以在梁王看來,播而三月即可收刈的穀米要比生人二十勉強自立的人丁更加可貴?”
李泰聽到這話後便也沉聲說道。
梁王仍是振振有詞道:“谷賤,可以活我將士,人貴,卻是敵之爪牙!太原公今日使員招誘多時,那些愚民可曾棄無道而就仁義?如此是非不分、善惡不辨的蟻民,本就死不足惜,費心費力活此愚眾,不如待有新生、從新教化!”
“梁王此是人言耶?愚民縱使是非不分、善惡不辨,難道不是你梁家教化有失?蜀犬吠日,概因少見多怪,民不識德,無非素昧平生!梁國君臣,本無德義教化於民,今我陳設於此,人竟不識,梁王不慚此失道,反而詰我婦人之仁,當真可笑!”
李泰聽到這話後,也不客氣的指著梁王斥責道。
梁王眼見如此,頓時也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忙不迭又垂首道:“我只是除惡心切,眼見敵城近在眼前,但卻仍然不能入城殺賊,心情焦躁之下才有失控,還請太原公見諒!”
“梁王所慮者何,我自心知。今既興兵南來,必與江陵之主勢不兩立,絕無苟且兩全之理!若止於攻伐江陵,大不必如此重兵南來,之所以大軍壓境,為的便是從容處事,給江陵城外這些無辜百姓爭取一份生機,而這也是為梁王積德啊!”
李泰見梁王低頭認錯,這才又開口說道。
梁王聽到這話後,臉上的焦慮頓時消散大半,反而還隱隱透出幾絲興奮,顯然是因李泰那為之積德之語而心生竊喜,連連點頭道:“是我愚昧短見,竟然狂妄的要在太原公面前議論軍事,確是可笑。請太原公放心,我一定督促部伍謹遵軍令,活此城外士民,以全江陵元氣!”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當將士們出營開始新一天的事務,很快便發現那座新築起的安民城圍牆下聚集著幾百名衣衫襤褸的民眾。
雖然相較於江陵城外那多達十數萬眾的難民群體,這幾百名民眾實在是不怎麼起眼,但對昨天整日無功的勸降將士們而言,這無疑是一個好的開始。
當將士們策馬向彼處奔去時,那些趁夜來到此間的民眾們頓時嚇得向荒野中奔逃,隊伍中連忙派出故籍南梁的軍士用鄉音喊話道:“鄉人們不要驚慌,某等奉李大將軍命前來接引你等進入安民城!入城之後便沒了兵禍,還有衣食分給呢!”
聽到這鄉音呼喚,那些逃散的江陵民眾們才停下了腳步,猶猶豫豫的折返回來,在諸軍士們的引領下進入了那座安民城。
此時這座安民城只有一座圍牆輪廓,內裡並無建築,見到這些衣衫襤褸的民眾進入,一些仍在忙於築城的軍士們忍不住笑語道:“竟還真有不怕死的入城!”
這話自然又嚇得那些民眾們驚懼不已,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們感覺如同夢幻一般,先有軍士上前拋給他們一身葛麻粗布的衣服,並指著圍牆內一排通舍說道:“那裡便是你等居舍,十人一舍,婦孺半丁,舍前有灶,一灶日給米五斗。身有疫病者速速上告,若是不告而病發,一舍之人盡數隔離!有打柴、肯做工者,日給食料加五升……”
這些自江陵城下投奔而來的民眾只是神情呆滯的聽從著此間軍士們的安排,一直都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在居舍裡換上雖然粗劣但卻能遮體禦寒的衣服後便都圍在灶火旁,瞪大眼望著那竄動的火苗。
一直等到瓦罐中的谷飯被蒸熟,由舍長們分給同舍之人,一名中年人抓起谷飯便往口中塞,自是被熱騰騰的谷飯燙的齜牙咧嘴。
那中年人突然捂著嘴嚎啕大哭起來,一邊悲
哭一邊發出沙啞至極的吼叫聲:“阿奴、阿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