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送來的酪漿解渴,便繼續上路。
李去疾給他們找來了一些打著兩塊黑補丁的戎服換上,又安排一隊營士護送,這一次再上路便順利的多,幾乎沒有遭遇什麼盤查,終於在傍晚時抵達了櫟陽防城外。
這座兵城附近,所駐紮的營壘軍伍更多,而且一望可知都是精銳軍士。
在等人入城通傳的間隙,李泰站在諸營壘外仔細辨識,看到了許多北鎮大將的旗幟。
賀拔勝、若干惠都赫然在列,包括趙貴這個老失律的部曲營壘也在其間,正位於防城外的東北角,在其旁邊則就是唐太祖李虎的營壘。
但是隋太祖楊忠的部曲儀仗卻不見,或許還不夠資格駐紮在此周邊,因為眼下的楊忠還沒有獲得開府資格,較諸開府低了一級。
大行臺宇文泰與西魏太子元欽,如今也都來到了櫟陽防,因此防城出入監察極為嚴格。有甲冑森嚴的西魏禁軍將士當道警戒,不準閒雜人等於此縱馬浪行。
李泰看到這防城周邊陣仗,心裡不免突發奇想,如果他能帶著一架武直穿越過來,在這左近突突一頓,接下來的歷史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們一行在城外等了足足大半個時辰,直到天色擦黑,才有一行人自防城內行出,為首一個身材尚算高大的年輕人站在防禁之內呼喊道:“太尉公府記室參軍李伯山,在否?”
左近已經聚集了許多等待通告入城的官員和兵眾,長久等待難免讓人心情焦躁,場面也有些雜亂。
一直等到對面喊了第二遍,人群中的李泰才聽到自己的名字,忙不迭排開周遭人群,越眾而出,上前幾步叉手道:“太尉公府屬員李伯山在此。”
有禁衛軍士入前驗看他的告身信符,才將他引入防禁線內。
之前喊話的那名年輕人也走上前來,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然後便抱拳笑語道:“李郎果然一表人才,難怪方才太尉公囑我外出不需細訪,眼望既知。”
你明明喊叫了好幾遍,還是我主動走上來!
李泰心裡吐槽一句,但這恭維話也聽的讓人開心,便也作揖道:“不才拙質,讓郎君見笑,敢問郎君作何稱呼?”
“某名念華,忝為太尉公府長史,李郎直稱即可。”
那年輕人也很有禮貌,聞言後便笑答道。
李泰聽這介紹不免多看了對方兩眼,高仲密這個太尉公雖然是個水貨,但其府佐品秩卻是真實不虛的。
之前的賀蘭德做了幾個月的司徒公府長史,外放便是一方郡守。像李泰擔任的太尉府記室參軍,那也是正經的六品官職,如果肯放棄高仲密的親信身份,把組織關係交到西魏朝廷,外放也能擔任一個縣令都督。
這年輕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瞧著像是氐羌混種,除了笑容挺和藹,不像一般的胡人那樣孔武粗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居然能夠擔任太尉府長史,可見身份絕對不簡單。
再聯想到對方自言名字,念姓可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腦海裡略作思忖,便又拱手問道:“請問郎君,念昭定公……”
“正是家君。”
年輕人又微笑著回答道,而李泰也因此知道了他的身份,原來這看起來不甚起眼的小雜胡居然是念賢的兒子。
昭定就是念賢的諡號,這自然不屬於李泰原本的知識範疇,他連自家祖宗的諡號記起來都很勉強。只是在不久前恰好聽到賀拔勝感慨,說念賢若非幾年前的河橋之戰喪失威望,哀榮必然更加盛大。
念賢這個人在後世名氣倒不是很大,但有一個身份不得了,那就是眼下西魏名聲響亮的北鎮軍頭們,有一個算一個,在他眼裡都是兒子。
入關的這些北鎮軍頭們,念賢的輩分最高,所謂於諸公皆為父黨,自太祖宇文泰以下,鹹拜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