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林俊美的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喘著氣,撐起身體,“你回來幹什麼。”
中君下意識捂住他的胸口,笑道:“為了我,丟了性命,不值的。”
泰林突然失聲笑了出來,湧上嘴裡的血腥嗆的他連連咳嗽,“你……你知道……就好。”
“別說話,你要是死了,這局勢就真的亂了。”中君揚起一絲淡淡的笑,眼裡劃過一絲深幽的波光,邊說邊撕下身邊的一條布幔用力裹住泰林的胸口,這個男人是雲天祈的心腹,生死至交,若是死在袁軍手上,雲天祈會怎麼把袁任千刀萬剮,血洗袁軍,無法想象,此刻護兵的勢力剛侵入袁軍,若是這個時候打起來,定會連護國兵團都受波及,更不要說百姓。
中君翹首看了看外面,他傷勢嚴重,恐怕絲毫不能動彈。
泰林靠在櫃檯上,冰涼的手抓過中君的手,將一塊鵝卵石一樣的紫紅色石頭交在中君手中,喘著氣,蒼白而又無力的笑道:“如果天祈能醒過來,幫我把這個交給他,這原本是他的,當初……當初韓統帥的女兒送給他的定情信物,呵……我對不起他,告訴天祈……我知道他為什麼……會對你這麼執著了……尚忠那個笨蛋,我不能遵守約定了……咳……咳……還有我父親,我對不起……”
若是時間有限,那就把所有無法完成的遺憾在眼前翻閱一遍,減輕靈魂的負擔和罪惡感,希望得到原諒和救贖。
泰林突然皺眉,心臟猛的收緊,聲音有了些哽咽,胸口窒息的痛,當初參軍的時候,他幾乎跟整個家族鬧翻了臉,一意孤行,卻並沒有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那個雪夜臨陣脫逃,是不忠,將罪名推給天祈,是不義,如今讓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不孝,他是典型的不忠不義不孝之人。
泰林自嘲的笑了起來,血沫從齒間蔓延出來,雙手下意識的握緊中君的手,汲取著她的體溫,他已經感受到正在變涼的身體,已經想象到了他即將要離開這個人世,告別所有的親人,兄弟,愛人,去一個冰冷漆黑的地方,這個世界將再也不會有泰林這個人,他還有那麼多的事沒有完成,還有那麼多的情誼沒有補還,心裡莫名的湧上濃烈的不捨,將中君的手攥的更緊。
中君皺了皺眉,看著他修長細膩的眉眼,笑道:“果然是富家子弟,這種時候,還要麻煩別人,雲天祈命大著呢,何況我跟他不共戴天,要送你自己送,小白臉,其實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叫泰林,瀋陽泰式錢莊的長公子,是天祈的生死之交,都是出自韓耀光手下的名將,還記不記得前些日子,你在皇都遇到個女人,被灌醉竊取了情報,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就是你剛剛救的那個女人,我們一早就盯上你了,你這個花花公子,家裡那麼多姨太,還在外面沾花惹草,明明家裡那麼有錢,還跑去參軍,跟你父親說什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中君邊說邊笑,邊笑邊往腿上纏著布帶,將鋪子下面放著的鋼絲,匕首,一切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插在腿上,放下褲腿,笑容漸漸變的有些妖嬈,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漸漸停了下來,唇角的笑容花朵一般的綻放,眼神卻黯淡的陽光都照不見,半晌,她緩緩伸出手去,幫泰林把眼睛蓋上,卻沒有抬眸去看他的臉,漸漸握緊了拳。
時至今日,她依然沒有勇氣面對生離死別,依然無法承受生命之重,她知道,這些人走了,便再也回不來了,有的人會寂寞,有的人會難過,有的人會痛苦終身,也有的人,會幸災樂禍。
她很慶幸,若是她也這麼死了,那便無牽無掛,沒有人會想念她,也沒有人值得她牽掛。
你是個好戰士,好兄弟,好兒子,好丈夫,好男人,中君站起身,將整條布幔扯下,蓋在泰林的身上,淡淡一笑,我會把蕭寧給你送去,你等著我。
店鋪外被袁任重重包圍多時,中君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