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的嘴角抽了抽,此人已經到了一定境界了。
房玄齡還記得,幾日前,接應李世民的那晚,他回到房間,看到一壺開了封的酒,酒香濃郁醇厚,飄滿整間屋子,一向不貪杯的他竟著了魔一般喝得酩酊大醉,之後的日子,他總覺得自己仍處於燻醉狀態,他腦海裡關於那幾日的記憶格外的朦朧失真,就好像……那是強行附加在他身上的本不屬於他的記憶。這種玄妙而荒誕的感覺,是他從未領略過的。
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疑點,房玄齡問道:“劉武周的糧倉和軍械庫隱藏得十分隱秘,我暗裡派了多少人幾乎把幾乎把整個介休城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你是怎麼……”
李世民慵懶地笑了笑,把當初他扮作劉武周混進介休城的經歷詳細地給房玄齡描述了一遍:“……我派了三名親衛,暗中跟著那三路西路軍。”
房玄齡欣然讚道:“此計甚妙。”
“阿玄,有一點聰明如你也一定料想不到。”李世民瞧著房玄齡一臉疑惑的樣子,幽然道“當年京城起義軍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鐵甲戰神尉遲恭,他並沒有如世人所言歸隱田園或是被仇人殺害,只是改名換姓,投靠了劉武周。”
“李義春?”見李世民點點頭,他才道“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
“阿玄,如今邊疆戰事不斷,還有大部分失地未收復,一時半會兒,我恐怕回不去,京城那邊……就仰仗你了。”
“我自當盡力而為。”房玄齡說得信誓旦旦,既然都已經決定要幫他了,那他自然會竭盡所能,不負平生所學。
李世民對著房玄齡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神情真摯道:“謝謝。”
“你別這麼說,說得我都——”無意間暼到了李世民又浮起的如初生嬰兒般純淨的微笑,房玄齡嘆了口氣道:“有時候我真的看不透你……”罷了,只要知道,至少剛才他說謝謝的那一刻,他是認真的,就足夠了。
李世民淡然道:“去之前把妝卸了吧,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三、四十歲。”
作者有話要說:
☆、剪短理還亂
三日後,午後,陰雨。
葉冰川舉著一柄素色油紙傘,自街頭走過,大概因著戰事的原因,向來以富庶繁華著稱的晉陽城,如今卻也冷清得很。
天色尚早,街上卻沒有多少行人,街道兩旁的商鋪都緊閉著門,倒是不乏有穿梭在雨幕中懷揣著一隻破碗的乞丐。他們大多年紀不大,卻一個個都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葉冰川一路走來,隨身攜帶的銀錢也散了個七七八八。她心下感慨,每到戰爭年代,有多少因飢餓病痛死去的魂魄從望生坡前走過,她那時不覺得這樣的死法有什麼不妥,如今親眼目睹,心裡卻不覺地嚴肅起來了。
翻過一座橋,再走了一段青石鋪成的小路,走到石拱橋的頂部,一個古樸鳳儀的亭子躍然眼前。因著距離湖邊近的原由,初秋湖邊起的霧氣蔓延了整個亭子,葉冰川只朦朦朧朧地看見一抹明紫的身影。
亭子內,靠近湖面的地方,有一人長身玉立,儀態風流。紫衣隨風輕拂。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異樣,那人偏轉了原本投在波光盪漾裡的目光。
秋雨瀟瀟,素白油紙傘下,鮮紅的裙裾宛如火焰般翻騰灼目,油紙傘遮住了葉冰川大半邊臉,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李世民忽地想起那時變幻了模樣色誘他的葉冰川,鳳眼微眯,嘴角不由浮現一抹興味的笑。
這笑看在一腳剛踏入亭子裡的葉冰川的眼裡卻有幾分古怪,她暗暗捏了捏袖中的物事,莫不是被他察覺了?
葉冰川收了傘,見亭子裡的石桌上擺了一壺清茶,數只茶杯,其中兩隻盛了碧綠的茶湯。她有些口渴,便抓起茶杯便往嘴裡灌,茶湯灑了些許在她的衣裙上,葉冰川也不在乎,大大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