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自己變成一個精靈。
紀言是一個沉默的男生。不苟言笑,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在短暫而絢爛的春天裡默默穿行,有時會獨自一人站在頂樓天台上,安靜地看著大地上螞蟻一樣的人群煩勞不息,看天空裡成群飛過的鴿子。
只想安靜地聽CD,等著歲月從天空上悄悄滑過。
那就是長大。
也許長大就好了,就可以有足夠的力量去面對孤單。紀言這樣想著,嘴角現出一抹溫暖憧憬的微笑。
下一次見到炎櫻的時候,是在學校的操場上,紀言捏著兩支冰糕站在籃球場邊。等著殺氣騰騰的炎櫻從場上下來。陽光白花花的,像是簇擁的桃花,大把大把地落在了紀言的手上。冰糕開始融化,奶油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浸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個圈。
比賽結束的時候,炎櫻汗流浹背熱氣騰騰地跑過來。
“謝謝你哈。”紀言說。
“啊?”真是粗心大意的男生,他想不出紀言為什麼要謝謝他。
“我是說昨天晚上……”紀言支吾著說。
“哎。”視線竟然被滴滴答答的冰糕所牽引,紀言為炎櫻的心不在焉而感到微微惱怒,炎櫻卻說,“真是的,冰糕都化了,你怎麼還不吃。你要是再不吃就全都化掉了。”
紀言沒有察覺到炎櫻眼底閃過的一絲緊張。
他說:“我是說那個電話。”
“啊!”彷彿終於想起,炎櫻拿手拍了一下腦殼,笑嘻嘻地折回場地。
紀言注意到:在一群男生裡,穿藍裙白衫的女孩,抱著一瓶礦泉水,一臉幸福地叫著炎櫻加油。
那不就是小夕嘛。
她的聲音響亮到讓紀言無法忽略。心猛一墜。
滿世界的聲音。
喧囂、雜亂而又張弛有序。
紀言折身離去。心裡想著: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成績好得叫人瞠目結舌。擁有頎長而瘦削的漂亮身材以及俊美異常的臉蛋,是所有女生包括她瘋狂追逐的目標。
像是一個完美的存在。不容瑕疵。難以靠近。
遊戲廳。
炎櫻說:“公理嘛,就是公開撲在桌子上睡覺老師也不會理你。”於是圍攏在一起的男生們七手八腳地哈哈大笑。隔著幾米的距離,中間有固定的遊戲機以及動態的人頭走來走去,不過那個黑黑的後腦勺,紀言確定就是他。
他還是一個遊戲高手?
在這樣的男生面前,紀言是怎樣的相形見絀,他會覺得難堪,會覺得不自然,不知道把手腳放在怎樣的位置才算合適。
隔閡。幾乎致命。
紀言越來越不聽話了。幾乎所有的人都這麼說。懶惰。迷戀遊戲。學習成績直線下降。無法與人交流溝通。上課的時候呼呼大睡。更要命的是常常把口水流在課本上,會在睡覺時莫名其妙地笑出聲來,然後被老師叫醒訓斥一頓。
爸爸常常不分青紅皂白地發脾氣。
而媽媽則憂心忡忡。
醫生曾對媽媽說紀言是一個自閉症的小孩。應該多叫他和人交流、接觸。
可話是這麼說,紀言終究是無法融入人群之中的。他永遠像個小蝸牛,按著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向遠處走著。
一切驟變都發生在七歲那年。
下學的路上,扎著紅領巾的紀言戴著小小的安全帽走在紅綠燈交錯的馬路上。那天他在學校被幾個小朋友欺負,可是反過來,老師卻批評了他。
心裡很是堵。
卻依舊不能開啟這個結。
放學時,被他們繼續堵在校門口。一頓拳打腳踢。疼痛如同龐然大物洶湧來臨。鼻子裡淌出來的鮮血像是一條紅色蚯蚓。
他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