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泠「唔」了一聲,暗道這個徐善倒真是沉得住氣。
先前他在乾明帝面前胡謅了個李桓被山匪劫持凌虐的說辭,乾明帝下旨令東山營在三個月內徹底剿滅城外東南山部的匪患,徐善這個東山營新統領光是整頓軍務、為出兵做準備就用了足足大半月的時間,當真是半點不慌不亂。
想了想,謝朝泠讓廖直磨墨,坐下提筆寫起信來。
快寫完時,外頭來人稟報,說恪王來求見。
謝朝泠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頓,想起自己昨日回宮時確實答應了讓他今日過來,於是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謝朝淵一來,廖直便自覺帶著殿中下人退下。
謝朝淵看謝朝泠依舊在伏案寫信,走近順口問他:「太子哥哥在寫什麼?」
謝朝泠落下最後一筆,沒有解釋。
待信紙晾乾,他將之折起塞進信封裡,尚未封蠟,先擱到了一旁,用鎮紙壓住。
「方才父皇叫六弟去做什麼?」謝朝泠岔開話題問。
家宴結束後,乾明帝單獨將謝朝淵與謝朝沂叫去說話,若非如此,謝朝淵只怕先前就跟著他一塊來了東宮。
謝朝淵倚在他桌案邊,隨口道:「說也要給我與老七指婚。」
謝朝泠輕抿唇:「……挑了哪家的?」
「陛下讓太后如願了,打算把那趙婉娘塞給謝朝沂那小子,我看那小子一臉鬱憤,又不能拒絕,委實慪得很。」
乾明帝會這麼做並不叫謝朝泠意外,謝朝沂如今是趙氏唯一的希望,皇帝自然不會再用婚事為之添籌碼,乾脆就讓那小子娶了趙婉娘,哪怕趙氏女名聲不好,他老人家都顧不得了。
「孤是問,父皇為六弟你挑了哪家的。」謝朝泠看著謝朝淵道。
謝朝淵似笑非笑:「太子哥哥會關心這個?我以為你根本不在意。」
不等謝朝泠說,他又道:「我忘了,父皇說的時候我沒仔細聽,好像是哪家世家貴女吧。」
謝朝淵彷彿對自己的婚事絲毫不上心,謝朝泠話到嘴邊還是算了,他好像也沒什麼立場過問這個。
謝朝淵依舊倚在他桌案邊,隨手拿起那枚鎮紙在手中漫不經心把玩:「太子哥哥今日可看到淮王妃那樣,分明是受了大委屈,聽聞昨晚淮王連洞房都沒進,淮王妃獨自一人枯坐到了天亮,依我說,老四這麼做可真不地道,不想娶就別娶,如此糟踐人還不如直接殺了呢,太子哥哥覺得如何?」
「不如何,」謝朝泠道,「淮王的事與孤無尤,也與你無尤,你管好你自己便是。」
謝朝淵神色微冷,看著謝朝泠沒動。
謝朝泠轉開眼,站起身:「走吧,陪孤去裡頭下棋。」
之後謝朝淵便一直留在這東宮裡,陪謝朝泠下棋喝茶,消磨了半個下午。
傍晚,謝朝泠吩咐人傳晚膳,膳桌上又備了酒。
還是那比較烈的酒,謝朝淵沒說什麼,坐下來陪謝朝泠喝酒吃東西。將殿中人都揮退,不留人伺候,只有他們兩個,一杯一杯地喝酒。
謝朝泠還是醉了,第三壺酒也空了後他一手支頤面有紅暈,迷瞪眼看謝朝淵。
謝朝淵湊近過去,輕撫他面頰,壓下聲音:「哥哥醉了。」
謝朝泠微微搖頭,手指點上謝朝淵胸口,含糊吐出聲音:「你是混蛋。」
謝朝淵問他:「太子哥哥為何罵我?」
「你不該罵嗎?」
謝朝泠的聲音愈發黏膩不清,仿若囈語:「你以為孤能跟你一樣,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嗎?孤是太子、是儲君,孤也想跟你一樣瀟灑,可孤不能,你以為太子位置是孤說不要就能不要的嗎?孤若是不要了那個位置,你可知有多少人要倒黴,有多少人要因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