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送的是酒水點心乾果之類,只有蘇家與巷子最東頭胡屠夫家裡,送的有酒水有尺頭。只是那胡屠夫家裡送的是自家娘子織的粗白布,與蘇瑾送的那匹藍梭細棉布相比,不但顏色上差出許多來,手感更差了不少。
林寡婦將蘇家送的尺頭拿在手中,細細的摸了一遍兒,左右翻看,心頭歡喜,這個正正好可以與兒子做兩件嶄新的瀾衫來,因這尺頭滿意,復又回憶蘇家今兒送的禮來。
上午時忙亂,她一時沒顧上細想,現在想想,那九格攢盒的葷菜正好招待官差,這匹尺頭又正好與兒子做衣衫,連禮錢也送了五錢銀子。
不但貼心,便比一般的街坊厚出許多。往常常氏對她少有正眼看的,今兒這般殷勤實出意料,心道這是蘇家巴結她,心頭更如三伏天吃了冰碗般爽快無比。
自己坐著笑了一回,復又去看那匹尺頭。因蘇家想到汪家,突的心中一動:那汪家有兒子去攀伏富家女,發那絕戶財,難道我沒有兒子麼?他家攀附富家女地時候,那汪顏善還不是秀才呢。此次他雖也中了,卻比我的兒子還低一名!
現在我的兒子也是正正經經的秀才相公,見官老爺都是不要下跪地,且我兒子的相貌又不比汪家的兒子差,那汪家的兒子不過長了張巧嘴罷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待兒子家來後,要多多教導他如何說話行事……
愈想愈歡喜,真如她的兒子已聘了哪個富戶女兒,把金山銀山放在她眼前一般。臉上笑吃吃,喜了一大場。
復又開始思量這歸寧府裡,哪家又有家財又無兒子的。思量半晌,她知道的,除了這潘家女兒,便是這蘇家的女兒。有些氣餒的嘆口氣,潘家小姐已是有了主,這蘇家儘管有些小小的家底兒……無論如何,這等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兒她是瞧不上!
決定這些日子去四處打聽一二,準備為兒子做親。
只是這林寡婦也不想想,世人皆重子嗣,便是沒有親生的兒子,也要自宗族之中過繼一個到膝下來,將來好繼承家業。哪有許多絕戶財等著她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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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蘇家這鋪子裡本就大多是近鄰來買貨,人來人往的,有相厚的碰上便在鋪子裡多嘮兩句閒話,本就比一般的地方熱鬧些,若是常氏看鋪子,總能聚幾個婦人在此說閒話兒。
此時便有幾個自林家出來的婦人在鋪子裡與常氏嘮話兒。
一個道,“兒子進了學,這回她愈發要把頭臉仰得高高的了,也不知她往日的那般行事曉不曉得收斂些……”
另一個道,“也是他那兒子木訥少言,只要有讀書,旁的諸事兒不問,又對她言聽計從。若換作旁人,她天天與那些三姑六婆攪合成一堆兒,便是嘴上不說,心裡頭也嫌當孃的與他丟醜咧。”
一個站在門口背對大街的婦人道,“我聽那些差爺們說,我們歸寧府閤府連帶下邊兩個縣,一共點了三十名秀才,單是咱們歸寧府便佔十四五個的名額咧。”
“聽說……汪家那個黑心爛肺也中了呢!”
常氏本正有滋有味兒的聽著,聽見這話,猛然抬頭,急爭擺手。從櫃檯後面轉出來,轉到貨櫥後面瞧了瞧,後面空無一人,又走到西廂房門口兒,見蘇瑾與梁小青兩個坐在院中老棗樹下安安生生的剪鞋樣子。這才放下心來,回到鋪子裡與那幾個婦人壓低聲音恨恨地說道,“管那黑心爛肺爛的東西中沒中,與我家不相干!”
又央求各人道,“你們說話也瞧著些,我們小姐這才剛好些,莫要讓她聽到了。”
那婦人一時失語,此時連連補救,賠笑道,“常媽媽原諒則個,日後不會了。”
正說著,瞧見林寡婦自巷子口轉出來,胸鋪仰得高高的,脖子梗得直直的,目不斜視,扭著腰兒,向這邊兒走來。回頭與眾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