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就在耳畔,令人驚駭。冷風狂掃,捲起沙塵灰屑,迷亂人眼。整個懷朔鎮似乎人去樓空,又似到處隱匿著致人於死地的殺氣,更似聚集著強勁的爆發力,彷彿頃刻間便會毀滅所有。
兩人貼著牆根、隱於暗影中急速行走,避開零星鎮民。綾子緊緊拽住湘君公主的袖子,惴惴道:“公主,我們要出城麼?能順利出城麼?”
寧歌低聲喝斥:“別囉唆!快走!”
轉過一條小道便是深闊的鎮區大街,大街盡頭便是城門。街上空無一人,夜色深濃,唯有地上零星的幾支火把兀自在風中燃燒。殺戮之後的戰場,滿地血腥,滿目淒涼。冷風蕭蕭,刀槍劍戟隨地可見,仍在淌血的屍體展露出臨死之際的搏鬥與掙扎。
斷肢殘面,慘不忍睹,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綾子彎腰乾嘔,一聲聲摧肝裂膽似的。寧歌捂住口鼻,扶著她往城門走去。
一瞬間,*之夜沉寂下來,充斥於整個懷朔鎮的金戈激鳴之聲悄然遠去,一如墳墓死寂。
城門近在眼前,寧歌倏然頓住,深深吸氣,緩緩轉身……
綾子駭然地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望著前方肅然而立的鎮民,潮水般連綿不絕,陣勢駭人。
第十闕 朔風颯颯鳴(4)
火把在風中肆意撲噬,耀亮一方天宇。騷亂鎮民循序散開一條通道,有一黑袍男子自通道深處穩步走來,面目隱於暗影之中,不可辨認。
綾子緊緊地抱住湘君公主的手臂,簌簌發抖。
突然,鎮民高舉槍戟,高聲呼喝,歡迎亂賊之首。
黑袍男子抬手製止,站定於鎮民前方,面目現於耀耀火光之下,猶顯陰冷。
寧歌靜靜望著他,腦中心念急轉,竭力從記憶中揪出與眼前黑袍男子三分相似容貌的那一人。
是了,是他。許昌!黑袍男子與許昌三分相似,如此說來,今日鎮民騷亂謀逆,是蓄謀,也是復仇。
黑袍男子笑意冰冷,喊道:“公主要往哪裡去?”見湘君公主不語,他嗓音陰刻,“夜黑風高,公主不怕夜狼嗎?”
寧歌冷唇相譏:“許盛,你想為兄長復仇,是麼?”
許昌有一胞弟許盛,亦在軍中任職,眼前黑袍男子便是許盛。許昌伏誅,許盛杳無人影,只怕早已藏匿,幸而楊策知會過寧歌,要她特別留意。
兄長被楊策射殺,他心生不忿,遷怒於湘君公主,決意復仇,便有今日謀逆之舉,趁懷朔鎮防守空虛之際煽動鎮民作亂。而鎮民輕易攻破城門,馮晉怕是牆頭之草隨風搖擺,守城不過是做做樣子。
許盛縱聲狂笑,“公主當真讓人刮目相看。沒錯,殺人償命,我要為兄長復仇。”
寧歌絲毫不懼,面色冷冽如浮冰,“你想如何?”
許盛陰邪道:“我想要如何,很快便知,只怕要委屈公主。”他猛一揮手,“送公主回府衙。”
立時,四個鎮民上前押著湘君公主與綾子往府衙走去。與許盛錯身而過,寧歌斜眼望見他眼色陰冷笑意陰沉。
鎮民推推搡搡的,綾子低聲惴惴道:“公主,如何是好?”
夜風掠過,一縷髮絲拂在唇上,癢得揪心。寧歌冷眼望著前方木然站立的鎮民,“見機行事。”
內苑裡、秀堂內外,重兵把守,巡邏守衛來回走動。綾子合上門窗,斟茶端給湘君公主,俏臉驚惶,“公主,那許盛究竟想要如何?如今該如何是好?”
寧歌端直坐著,緩緩飲茶,“你怕什麼?一切自有天數,聽天由命!”
綾子黯然垂眸,“小的不是怕,”她不知公主身陷賊手為何還能這般鎮定,然而為了公主,她願意付出一切,“公主,小的掩護你逃出去,那,小的和公主更換衣袍……”
說著,她悄悄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