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雲昊以死明志使得市井流言亂傳,若是我們現在滅雲氏九族,反而有點殺人滅口之嫌。那不如在動搖的民心前,按照雲昊的遺囑,饒了他九族一命,以顯示你的仁愛之心。但現在證據確鑿,若是將他們全部放回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們不必撤去他們的罪名,而是將他們全部趕去千里之外的邊疆服勞役,即可堵住悠悠眾口。”
穆九昭知道,這樣一來,雖是將晉安王府滿門救下,卻沒有替晉安王沉冤昭雪,只是由死罪改為了活罪,但這流刑之路十分艱苦,經常有犯人熬不住累死在路上。但她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藉口在秦子靖手中救這麼多人,而她長公主的身份也不容許她做出背離他的決定,所以她只好出此下策,暗中散播了一些謠言,以此為藉口規勸秦子靖三思。
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自私,在明知沒有兩全之法,明知晉安王府滿門無辜時,她還是沒有在雲昊選擇以死明志前,交出那些秦子靖和秦嬈栽贓陷害的證據,而是選擇明哲保身,暗中進行救人計劃。
穆九昭腦中劇烈鬥爭著,睫毛顫動地輕扇著,直到短暫的沉默後,她才忍不住抬起頭,對上了秦子靖的目光,學著秦嬈的語氣問道:“不知子靖覺得如何?”
秦子靖一眨不眨地望著穆九昭,琉璃似的明眸閃閃地發著光。
片刻,他輕輕地勾起唇,乖順地答道:“皇姐說得有理,子靖自然全聽皇姐的,就改為流刑,將雲氏一族發配至邊疆。千里之外服勞役,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麼花樣。”
這三日,穆九昭常常進宮,發現秦子靖和秦嬈的記憶裡一樣對秦嬈惟命是從,所有的決策都會適當性地問問她的意見,處處彰顯著對秦嬈的信任和依賴。
而現在,秦子靖竟在自己的提議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竟真的回心轉意地饒了晉安王府滿門性命,原本準備規勸個十天半個月的穆九昭差點高興哭了。
她忍不住想,秦子靖雖是個殘暴的娃,但他現在不過才十八歲,在現代也就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屁孩,心智應該不太成熟,所以這些年,在秦嬈灌輸暴一政霸一權的思想後,漸漸養成了這娃殘暴扭曲的性格。
若是自己以皇姐的身份好好糾正,潛移默化地給他灌輸仁政的思想,若是這個長歪的弟弟能板正過來做個明君,自己再慢慢洗白這具長公主的身份,或許未來還能混得如魚得水?自己不必終日提心吊膽著被人殺來殺去?
這樣想著,穆九昭望向秦子靖,鼓起勇氣地旁敲側擊了幾句:“這些年,皇姐在外暴行不斷,很大程度影響了子靖你在百姓心目中的帝王形象。子靖,你可有怨過皇姐?”
“皇姐是為了幫我穩固帝位,我又怎會怨恨皇姐呢。”
穆九昭心中一動,忍不住繼續道:“現在,雲昊這個絆腳石已被我們清除,我們手裡也擁有了西秦的全部軍權。現在,與其惶恐當年之事人盡皆知,不如以實力和政績獲得百姓的尊敬和愛戴,將帝位坐穩。”
穆九昭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秦子靖的神情,她本是怕秦子靖會起反感或疑惑之情,但卻見他一副洗耳恭聽,虛心受教的模樣,漂亮的眉眼不由高興地彎了彎。
看樣子,這位高居帝王之位的皇帝弟弟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壞,果真是個十足的姐控啊!
穆九昭離開御書房後,秦子靖站在視窗,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溫和順從的笑容全部冷冷地收斂了起來。
一回到長公主府,穆九昭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不遠處,一道軟綿綿的聲音已經糯糯地飄了過來。
“姐姐,姐姐!”
清亮歡快的童聲令守在門口的眾人紛紛望去,只見那往日穿著落魄衣衫、渾身髒亂的傻公子如今正穿著一身的錦繡華服。
絳紫色的長袍鑲繡著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