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地對戰著,木雙雙不時打出旗形變更戰陣。
試探期過後,木雙雙的眼眸忽然一變,揮旗的力度明顯變得迅速而有力。片刻後,風吟的兩萬步兵慢慢列出一個三角形,以西側為茅尖,猝不及防地向對方中心地帶一陣猛攻。
原本陣型完好的金耀軍頓時一陣慌亂,戰鼓的節奏緩了緩便被風吟的蓋過了,中間被硬生生撕出一條裂縫,向兩邊撤退計程車兵卻又被三角形陣營兩側的風吟兵圍堵,眼看就要陣腳大亂。
觀日坡上因烈日高照再度昏昏欲睡的少年被剛剛在搖旗指揮的惶急將領推醒,他揉了揉眼睛,仔細望向煙塵四起的戰場,秀麗的眉微微蹙起,片刻後,拉低了那將領一陣耳語。
木雙雙凝視著遠方几乎與自己等高的觀日坡上藍色長衫的少年。身為主帥,在戰場上卻穿這樣樸素書生氣的衣服,身為主帥居然怕曬得還要打起陽傘,身為主帥卻連指揮都交給旁人,自己竟在一旁乘涼,甚至還有那人不時遞茶給他。
就是這樣一個不稱職的主帥,就是這樣一個其實當年她有幾分輕視的少年,卻讓她一籌莫展,並且不斷有莫名的不安從體內滋長。
為何那些士兵絲毫不介意他們的主帥是這樣一個孱弱又愛偷懶的少年,為何他一起身旁邊的人就一臉擔憂的模樣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為何……清冷淡漠如他也肯為了這個少年做那紆尊降貴如僕人之事?
想不通啊……木雙雙搖著頭,想不通他胸中的錦繡,想不通他這般拖延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更想不通有時他望著自己時歉然又暗含深意的笑容,因為想不通……所以她忽然感到害怕,也許……自己真的會敗在此人手上,也許會是根本沒預料過的慘敗也說不定。
只是片刻的走神,戰場上的局勢竟又變了。近萬的騎兵從對面分兩翼馳入戰場,帶起滾滾硝煙,竟讓她一時看不清楚戰況。待瀰漫的硝煙退去,金耀的兩萬步兵已安全地扯出了攻堅陣,穿玄色金邊統一盔甲的金耀輕騎軍一字排開在己方步兵面前,他們色調暗淡的服裝,沉穩的臉色,在從七天前就有些憔悴焦躁的木雙雙眼中,反倒成了一種挑釁。
木雙雙嘴角凝起了一絲冷笑,暗道:秦洛,你也太小瞧風吟,小瞧我木雙雙了。嫣紅錦旗舉起揮出各種動作,剎那間原本成三角形的步兵陣營慢慢發生了變化,在迅速的移動中,一個菱形顯露在烈日底下。
旗語再變,菱形陣營忽然從中間列出一條縫,眨眼間同樣裝備精良精神炯炯的風吟騎兵自後而上,穩穩立在步兵中央。此時的陣形仍是菱形,卻彷彿忽然在中間添了一條顯眼的分割線。自上而下看去,自是比金耀的陣形要銳利的多。
原本睡眼惺忪的藍衣少年一下子清醒過來,如天空般蔚藍的眼眸灼灼望著那峽谷中的敵方軍隊:“合而可攻,分而可擊;前可攻堅,後可互援……哈!實在有趣。”
話音僕落,少年忽然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行狀慵懶,眼中卻閃著興奮認真的神采。他眼望著前方那一抹耀眼的鮮紅,頭也不回地對身後青衣男子說道:“像這樣的對手,即便是要用計,也必先堂堂正正地勝她一回,才會心裡暢快。亦寒,你說是嗎?”
因為少年不會看見,所以青衣男子用近似貪婪地目光看著他的背影,帶著幾許哀傷的黑眸悄然閃過一抹暗綠,溫柔的神光彷彿要將他融化。然而那種如水的溫柔,入骨的悲傷卻在出口時統統化作了一片清冷:“公子隨自己的心願行事便是了,屬下會保護好公子。”
木雙雙忽然眼前一亮,原本準備舉起的錦旗緩緩放了下來,她目注著那在青衣男子陪同下緩緩走到戰鼓邊指揮場的藍衣少年,心裡一邊想著:他終於願意和自己真正對決一場了;一邊卻暗道:這個少年,如此在山風中行走,包裹在長衫中的身軀,看上去竟是比自己更纖細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