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的脈動就在掌下,只要勁力催發,心脈俱裂,即便是大羅神仙,也再難救此人一命。柳岑楓殘忍地想著,真氣以最迅捷的速度在體內被全力執行起來。可是,就在那一刻,青衣男子的身體卻直直向後倒去。隆隆的水聲掩蓋不了他驚惶地大叫:“公子——!!”
然後,柳岑楓看到了青衣男子身後少女蒼白的臉和再沒有半分留戀及驚慌的水眸。她扯著男子的青衣往後仰,邊仰邊靜靜地看著他,帶著憐憫,帶著內疚,帶著哀傷,甚至帶著幾分祝福地看著他,沉靜而安然。就像是忽然間變了一個人般,少女的表情變得平靜而安寧,藍眸中沉沉的深不見底卻透出奇異的溫暖。只見她沒有血色的唇開合著,無聲地對他說:“宇飛……回去吧!”然後,無論是那抹青衣,還是那片雪白都離他遠去了,沉入漫漫無際的崖底,獨留他一人在山間彷徨而立。
柳岑楓怔怔地看著水霧蒸騰的懸崖,目光緩緩移動,從潔白染血的衣衫,到火紅的楓葉,到悽美的天空,再到望不到底端的峭壁。
他忽然想起一句很久很久以前記住的話:當你望向無底深淵的時候,無底深淵也正在回望閣下。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纖長白皙的手指撥弄著自己的髮絲,用低沉魅惑地聲音道:“柳岑楓,究竟是我佔據了你的身體,還是你吞噬了我的靈魂。”
他無法看到自己此刻的笑容,自然也無法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麼絕豔,多麼震撼人心。
眼前又浮現了少女無聲開合的唇,明明仍有仇恨,卻依舊滿懷期望地對他說:“宇飛,回去吧!”他的臉上又綻放出輕淺澄淨的笑容,心底深處忽然明亮寧和起來,讓他一時忘了身體的痛,心靈的痛,回憶的痛。
柳岑楓輕輕張開雙手,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身體緩緩傾前,以一個極其舒適優美地姿勢倒了下去。風吹散了他的發,水濺溼了他的衣,巨大的衝力讓每一滴濺在他臉上的水珠都如針扎般疼痛,可是,他卻輕輕笑了起來。
藍藍,你的永遠中,可有我的一份?
忽然,他耳中聽到一個奇異的聲音,那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卻悠遠清潤,彷彿極其自然地融入在大自然中一般。然而這個聲音卻不是對著他在說話:“……臨宇,很抱歉,只有這個孤魂完全消散在此間天地,我才有足夠的真元重新甦醒。”
“……在金色曙光中展翼臨世,在驚濤駭浪間乘風飛翔,在熊熊烈焰下浴火重生,你我的魂魄將重新融合,然後你才能成為真正的伊修愛爾女神之子——赤非!”
“臨宇,歷史已然改變,楊毅再不是命定的一統天下之人。命運的齒輪終於開始轉動,伊修大陸上真正的千古一帝將是……”
柳岑楓忽覺腦中如被鈍物重重擊了一下,在意識迷離的瞬間只看到一幅萬里河山的水墨畫,一個銀髮的男子伸手緩緩撫摸著它,然後他所有的意識消失在沉沉墜落,和隆隆水聲中……
卷二 山雨欲來風滿樓完。
上部後記
20××年4月 瑞士。
“滴——滴——滴——”
原本平穩波動的心電圖上忽然顯示出凌亂的波形,同時急促的報警音從心電圖儀器上傳出來。躺在床上的清瘦男子,俊秀的雙眉緊緊皺在一起,臉色雪一般蒼白。
慌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女子猛地推門進來,口中喃喃念著什麼:“宇飛……老天保佑……阿彌陀佛……”
被大力推開的門還在拍打著牆壁,啪啪作響。中年女子緊張地衝到床前檢視兒子的身體,可是她認真地幾乎是帶著乞求地盯著心電圖許久(奇。書。網…整。理。提。供),那波形依然是昏迷狀態時才有的平穩無波。躺在床上的男子有張瘦削的瓜子臉,五官秀氣,面板白皙的近乎透明,隱隱能看到肌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