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微笑道:“殿下說笑了,除了我師兄臨宇,這世間還有誰敢自稱為少年丞相秦洛?”
索庫臉色微變,眼底盡是驚疑不定之色,沉吟了半晌才道:“以何為證?”
我笑笑,發衫盡溼的狼狽絲毫不能擾亂我的從容:“世間知我師兄字臨宇者本就不多,更何況,數年前師兄與我通訊,還恰好提起過索庫殿下。”
索庫一愣,神思有些恍惚,有些神往:“臨宇當真和你提起過我?”頓了頓,他又道:“他如何形容我的?”聲音竟有些緊張。
我不覺好笑,心底又隱隱有些暖意。當年只是短短半月的相處,我本意也不過是利用他實施反間計,想不到時至今日,他竟仍將我當作朋友。
這樣想著,心底越發歉疚,甚至無法直視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我撇過頭,低低道:“那是一個倨傲而脆弱的男子,倨傲是因為他與生俱來的身份和自尊,脆弱是因為人們畏懼著他的身份卻從不懂他那明淨如水、剛強似鐵的自尊。然而不管怎麼說,他有一雙漂亮得讓人無法直視的眼睛,茶金閃爍,驕陽似他,他卻更甚驕陽。”
我頓了頓,在心底迴環吐息,才回首笑道:“我師兄信中就是這般形容你的……”
我的聲音猛然一頓,索庫的表情幾乎讓我無法直視,眼底不知是被震驚還是被震撼的洶湧波濤,讓本就耀眼的茶金雙眸,真正比那驕陽更璀璨奪目。
我低下頭苦笑嘆息,聲音再不能維繫。那樣單純坦率,卻能真正灼傷人的光芒,終究,還是讓我對他抱了羞慚歉疚。這個外表冷酷,內心純淨的男子,是真心視我為友,才會一次次助我和風吟。而我曾欺瞞他利用他,如今,竟仍是要欺他騙他。
良久,索庫終於收拾起心緒,聲音再度冷下來:“就算你真是臨宇的師妹,潛伏在我車上,意欲何為?還有這奇怪的穿著,我怎麼想不起是何地的風俗?”
我心神同時斂起,抓了抓頭,擺出很是懊惱無奈的表情,頹然道:“我若說是我師父趁我睡著將我丟在殿下車頂的,殿下可信?至於這衣服,是……是我師門的規定穿著,我也無可奈何。”
見他露出疑忌的表情,我忙道:“我根本不會武功,如何能無聲無息落在疾馳的馬車頂上?殿下不信,儘可命人查探我脈息。”
索庫將目光投向身旁,那在馬車中狠狠踹過我一腳的魁梧男點頭道:“此人確實沒有半分內力,舉手投足也不見練過武的跡象。”
索庫沉吟著,不知是在考量是否要相信我,還是在琢磨如何處置我。我有些惴惴,這裡不知是何處,以我孤身一人,想抵達紫都尋找亦寒,只怕還沒到半路就先死於非命了。所以,我必須獲得索庫相助。
“你師父為何要將你放在我車頂?”
索庫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嚇了一跳,我忙抬頭,愣愣看了他半晌,才醒起他在問我,連忙把方才在腦海中杜撰了好幾遍的故事說出來:“我師父天機老人有靈系鬼神,通徹天地之能,他說我只要跟著你便能到達紫都,取回師兄遺物。”
索庫似是愣了一下,喃喃重複著“遺物”二字,忽地渾身一顫,呆呆地再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略低下頭,深深看著我,似要洞穿我的心神,聲音卻是一字一句,仿如催眠:“你終究還是露出破綻了。臨宇明明未死,你竟說什麼取回他遺物。”
“什麼?!”我大驚失色地站起來,隨即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有人在我身後暴喝一聲“大膽”,狠狠一腳踢向我膝彎,膝蓋重重撞在冰冷的地上。我痛得冷汗直流,卻也讓我清醒過來。
我直視著索庫,沉聲問:“我師兄當真未死?”
索庫忽地雙手抱胸,雙眉緊皺,斜睨著我:“風吟從未傳出臨宇死訊,每日朝儀他也必然出席,你說他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