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似那夜色降臨了一般。
而那兩扇雕著水藻圖紋的門扉,待二人走到跟前之時,便是無風自啟。
待二人行到屋內,那原本似乎空無一人的房舍內,立時便有四五個雛婢妖鬟,從旁奔出。
這些個靈漪兒的侍女,正待像往常一般,向她請安,服侍靈漪兒歇下——卻突然不約而同的張口結舌,說不出半句話來:
原來,她們俱都看到,自己這位素來冷傲無儔、對那些個同齡男子一向不假辭色的尊貴公主,此刻卻用她那隻嬌貴的手兒,竟然正小心翼翼攙扶著一位顯是喝醉了酒的陌生少年!
——這事對她們而言,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一時間竟無人說得出話來!
怔仲了半晌,終於有位平素甚得靈漪歡心的婢女,鼓起勇氣問道:
“公主,這人是……”
滿腹心思全用在支撐住身畔少年的靈漪,這時才突然想起自己這些婢女的存在。聽得侍女問起,這位年方少艾的公主,努力用一副淡然的口吻答道:
“本宮今日傍晚在那湖畔遊玩,偶爾發現這少年正醉酒伏於道旁——嗯~本公主見他實在可憐,便把他順便帶回來。”
輕描淡寫的說完這番話,靈漪兒便又小心翼翼的專注於扶住身旁的少年,往那內室中行去。
扶得醒言又走了數步,正要轉過那海玉蓮破圖風,那威嚴的公主又似乎想到什麼,忽的停了下來,回首朝身後這些個仍在怔怔呆呆的侍女,認真吩咐道:
“今日之事,你們便只當沒見過——本公主只是一心救人,可不想惹來什麼閒話。你們可都要給我記住。”
“是。”
這群侍女應聲而答。
“嗯,那就退下去各自安歇吧。這事本宮自己安頓,毋須你們服侍。”
聞得公主命令,這些個豔婢雛鬟,也都一一散去。
見侍女全都消失不見,這位剛才還威嚴無比的“公主”,現在卻是輕撫胸口,似是長鬆了一口氣。
打發走那些個侍女,再看看身旁這位依然渾渾噩噩的少年,靈漪兒臉上倒現出幾分憐色,趕緊將他扶曳到自己那珊瑚玉床旁,撩起那幅渾似輕煙一般的鮫綃霞帳,小心翼翼的將醒言扶躺到床上。
看著仰面躺在自己那香羅床上的醒言,靈漪倒是沒來由的好一陣耳熱心跳。怔怔的發了一會兒呆,才想起這少年衣履都未脫掉。想到此節,這從來未與男子如此親近的少女,那嫩臉是紅了又紅;在內心裡掙扎了好久,才似終於下定決心,伸出手去,幫這位兀自酣醉的少年,脫下他那足上的布履。
說起來,這位自幼便是錦衣玉食,事事都有人替她辦好的水族公主,又何曾做過這樣的事體——何況,他還是位少年男子!
現在這手腿俱都有些輕顫的靈漪,花了好半天功夫,才將醒言的雙履褪下。待她再想替少年除去外衣,正解他襟扣之時,卻是那醒言突地略轉了轉身,口齒不清的嘟喃了一句。少年這一動不要緊,卻嚇得這位向來驕寵的靈漪公主,霎時間便似只受了驚嚇的白兔一般,猛的便跳到一旁,那芳心之中恰如鼓擂,便好似剛剛做了什麼壞事一般!
又過得許久,見這少年只是沉沉睡去,不見有何動靜,靈漪兒這才敢走到近前,曳過那那香羅軟衾,輕輕覆在少年的身上。
那慣於受人服侍的公主,現在替少年做著這樣的事情,心裡卻充溢著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柔情。
現在,在靈漪兒的眼前,這位困憊多過酒醉、身上粗布衣裳猶打著補丁的少年,就這樣沉沉睡倒在這軟似雲霓的綺羅堆中。正是:
氣噴蘭馥醺疑醉,身被瓊霓睡欲仙。
且不說醒言在那一旁安然睡去,這位將他扶回的靈漪公主,卻是沒了睡處——她這閨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