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之中,醒言便找店主人,說了一下方才失錢之事——正在那店主人皺起眉頭之時,醒言又趕緊表明兩人都是那上清宮道士,一向善畫符籙,希望店主人能襄助些紙筆炭墨,好來畫些符籙賣了,也好早些付得這住店房錢。
看來,這上清宮果然是名動天下,便在這羅陽,似也是頗有影響。一聽得上清宮之名,再看看醒言、陳子平這兩人的氣度,這店主人的神色,立馬便和緩下來,非但沒有刁難二人,還非常配合的拿來竹紙筆墨,供二人揮寫符籙。
於是,醒言便回到客房之中,將自己住的這房間,當成靜室,拿出老道清河臨別相送的那本『鎮宅驅邪符籙經』,開始照著書上的圖樣,臨摹那些個符籙。
“唉,沒想到那清河老頭兒,還真是料事如神!只不過,即使這老頭兒,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便用上這本書了吧?”
雖然,這位名門正派的上清弟子,一向這些個“鬼畫符”之事,可謂是深惡痛絕;但因為是自己的疏忽,才丟失了錢袋,因此,現在這位上清門人,對醒言寫賣符籙一事,卻也不太好出聲反對,只得無語悶坐在一旁。
等用心畫得幾幅之後,醒言卻也漸漸摸清了門道。畢竟這饒州少年,也曾入得那“無我之境”,又跟那龍女靈漪學得幾手法術,雖然頭腦中對那些個陰陽五行之理,並不是十分清晰、明澈;但在醒言的潛意識中,卻已是有一番頗為不俗的直觀認識。
因此,待畫得幾幅之後,醒言便似有所悟:
這些號稱能辟邪鎮妖的符籙,絕不像陳子平所輕視的那樣,純粹是騙人的把戲。
醒言發現,在這些符籙圖樣中所有點畫線條裡,似乎暗蘊著某種易理,與那陰陽五行之道,頗為相合。這些點橫撇捺,按照一定的規律組合在一起,便似乎擁有了某種神秘的力量。
“看來,便如那玉笛五音,暗應著五行一般,這些個符籙圖畫,卻也是暗合著某種義理;以前我恐怕也是有些錯看了那清河老頭兒了!”
想到這個,醒言便越發的虔誠起來,從開始那一腔的胡混盤纏之心,轉成為靜心凝神的認真寫畫描摹。
隨著那手腕筆尖的收發流轉,醒言也漸漸進入一種“旁若無人”的心境,整個的身心,都似乎開始隨著那符籙的線條,婉轉延展。
而不遠處的那位陳子平,對此卻是毫無知覺,還在那兒怏怏不樂。一想到因為自己的不小心,便淪落到也要靠那幾張紙符賺取盤纏,這位上清弟子,便是既慚且愧。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便連這坐功甚好的陳子平,也開始有些不耐煩起來之時,那位一直端坐案前運筆畫符的張醒言,才算大功告成。
現在,少年桌前的几案上、身旁的床鋪上,還有左右周遭的地板上,俱都飄滿了畫滿奇異圖案的符籙;有不少紙片,還是墨漬宛然,還未曾完全乾透。
原來,老道清河相贈的這本『鎮宅驅邪符籙經』中,各種符籙林林總總,五花八門啥都有;什麼辟邪解祟的、鎮妖捉怪的、役鬼通神的,甚至連那六畜興旺、五穀豐登、頭疼腦熱、蟻噬蚊叮,竟也都有相應的符籙!真個是:
犄角旮旯無鉅細,五花八門全都包!
——也不知那老道清河,是從哪兒搞來的這本洋洋大觀的符籙經書。
折騰了這多時,醒言也來不及細細查勘,反正是依葫蘆畫瓢,每種都畫上幾張——按少年的心思,這樣也許可以廣開銷路。
待這些符籙紙片上的墨跡俱都乾透,醒言便招呼來那位蔫頭蔫尾的陳子平,一起將這些符籙撿集起來。
帶所有的符籙都集整到案上,醒言也讓這位上清宮的修道之人,順便看看他這符籙畫得如何。
聽得醒言問詢,這位陳子平陳道兄,便有些神思不屬的用兩根手指,挾起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