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勸、曉以大義,不如用激將法來得有效,這招他屢試不爽。
爛泥巴沒想到江蜜衣會對她反唇相稽,登時氣翻了眼,立刻還以顏色。“誰要賴著你!”
江蜜衣勉強苦笑,她果然又中計了。其實他也不願她走,但她是桃花苑唯一的繼承人,而目前桃花苑主又臥病在床,於情於理她都該儘速回去善盡人子孝道,他又怎能只顧兒女私情呢?
“回去就回去嘛,有什麼好希罕的!”說著,她用力地一甩雲袖,帶著滿臉怒容轉身走出去,心裡有種被江蜜衣出賣的感覺。
夜風颼颼地刮過牆腳,吹落一地樹葉沙沙作響,擾得屋內的佳人輾轉難眠。
爛泥巴正躺也不是、臥躺也不是,左歪、右歪、趴著、坐著統統都不對勁。她心煩氣躁地左滾右滾,最後索性瞪著兩顆骨碌碌的眼珠子死盯著古董大床的橫樑開罵起來。
“這個該死的”江密醫“,早上才說要好好調教我如何做個女人家,下午就急著趕人走路,還當著大家的面說我賴著不走”死密醫“爛大夫,說話不算話,他真該上刀山下油鍋!不,那還不夠,下輩子讓他當女人,而且是個醜不拉幾的女人,哼!!”她罵起人來成串成打的,連眼珠子都發亮了,可見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在痛罵。
“是哪家姑娘晚上不睡覺,在那兒嘟嘟囔囔地說人壞話,像只饒舌的麻雀般吵人清夢。”
江蜜衣側身微偏著頭站在尚未修好的破門旁,右手掀開臨時掛上的布簾子,語帶消遣地看著爛泥巴。
爛泥巴一聽到江蜜衣魔音穿腦的聲音,陡地從床上坐起身,眼神掃向安全性極差的臨時“布門”,赫然見他倚門而笑。
“你又來做啥?”她賭氣地把頭別開,就是不用正眼瞧他。
江蜜衣當然知道她火氣的來源,只是故意逗弄她,“你不歡迎的話,那我只好走人了。”他不願意在兩人分別的前夕相對無語,讓離愁壓得人喘不過氣,於是他故意惹她,即使看她潑辣、發嗔、任性的一面,都足以填補未來兩人無法相見時的相思,供他日後細細回想。
“嘿,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把我這兒當成什麼人都可以來蹲一蹲的茅房呀?”明明是要留人,卻說得那般憤怒,她倒不怕把想留的人給嚇跑了。
江蜜衣當然聽出她話中隱藏的玄機。
“還在生氣?”他掀起布簾,跨過門檻,走近她身旁,適時地將語調放軟。
爛泥巴聞到空氣中飄散著他身上那股獨特的男人味,從毛孔沁人體內,直透脾肺,令人產生暈眩之感。
她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品味他的味道,想著該將這味道儲存在腦裡或心裡,好讓她回桃花苑後能慢慢回味。
“我會去桃花苑找你的。”江蜜衣總算給她一句帶著承諾意味的話。
她其實不懂男女之間感情世界的糾葛暖味,也不知什麼是海誓山盟之約,但聽到江蜜衣在她耳畔輕柔的低語,卻在她心中響起如雷的震撼。
“什麼時候?”她急著知道下次見面的時日,而忘了女子該有的矜持。
“你開始想我的時候。”江蜜衣垂眼凝視爛泥巴水汪汪的大眼。
她心裡有種感動,像要跳脫出心口,趕緊用雙手按撫住心窩,一面自嘲地想著自己實在太沒用了,聽不得他的軟言軟語。
“要不要勾勾手指頭?”江蜜衣逗她。
“哎呀,你嘲笑我!”說著,她朝江蜜衣胸膛一陣猛捶爛打,卻不帶半點力道。
江蜜衣的眼裡流瀉出對爛泥巴的疼惜愛意,任憑她嬌喘吁吁地灑潑,他只想將她擁人懷裡,真切地感受到此刻她是屬於他的。
微涼的夜裡,一雙不眠的人兒頂著滿天星斗,讓點點繁星把兩人的真情愛意照耀得一閃一閃,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