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仲嵐披衣起來,從壁下取下了刀,推開院門,走到了井臺邊。
井裡,一輪滿月映在水中,當水桶打破水面時,月影也散作萬道銀絲。簡仲嵐用半桶水洗了洗磨刀石,坐在井欄上細細地磨了起來。
本就十分鋒利的刀刃,隨著他的磨製,更加發亮。他掬了一捧水,洗去磨出的石屑,又摸出塊絲巾細細擦淨,將刀舉起來,從正面看了看刀鋒。
刀鋒一線,直如無物。以他的無形刀法,配以這把鋒利已極的快刀,也可以殺人於無形吧。
月色下,刀鋒象冰一樣閃亮。簡仲嵐揀起一根木頭,把它豎在井欄上,一閃身,人如同一抹輕煙般,輕輕巧巧,已到了井臺的另一頭。
什麼變化也沒有。而這時,院子的門忽然“吱”一聲開了,他扭過頭,只見小纖披著衣服,臉上帶著驚慌,小聲道:“阿嵐,你在麼?”
簡仲嵐把刀輕輕放入匣中,道:“我在。怎麼了?”
“我醒過來,不見你,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小纖站在門口,身體顫抖得如一枝不勝夜風吹拂的蘆葦。簡仲嵐走過來,道:“要出征了,我睡不著,來磨了磨刀。”
小纖忽然抱住了他,哭道:“我做了個夢。”
“夢見什麼了?讓你這麼害怕。”
小纖沒有說話,眼裡只是不停地流下淚來。半晌,她才抬起頭,低聲道:“阿嵐,答應我,你要回來。”
簡仲嵐有些不悅地道:“平了反賊,我當然馬上回來。”
小纖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他。簡仲嵐想推開她,可是手剛碰到她肩頭,卻不由自住地攬住了她,柔聲道:“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
月色悽迷,也象冰一樣。這是新秋第一次圓月。
也許,下一次月亮圓的時候,我就已經回來了吧。
簡仲嵐看著月色,淡淡地想。
“如果沒有戰爭,那我們一起快快活活地過日子,那有多好啊。”小纖抱著他,喃喃地說著。
是啊,沒有戰爭的話,四海之內的百姓都能休養生息,安度生涯,那該多好。他拍了拍小纖的肩頭,道:“會來的,這一天一定會來。”
他攬著小纖走進門。
門剛關上時,他剛才放在井臺上的那根木頭忽然裂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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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帥部下最精銳的四相軍團中,水火二軍團因為以前從屬文侯,為避嫌,仍在帝都守衛。共和軍仍在南方出沒,楚帥南征半道被招回,一定讓共和軍有種死裡逃生之感,肯定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加緊發展,所以帝君在誓師會上,明令楚帥務必要在一個月內回來。因為要去的是大漠,水軍本來無用,火軍行動太緩,所以即使不用避嫌的話,仍是不用這二軍的。
楚休紅在帝君說完一番冗長的訓話後,與三軍齊聲山呼萬歲。他把盔戴回頭上,心頭卻有點啼笑皆非之感。
帝君的訓話中,說什麼“叛匪甄礪之,竊居相位十有餘年,屢犯天威,終幹天怒”。他也明明記得,當年帝君還是太子時,若非時任文侯的甄礪之鼎力扶持,文武雙全的二太子早已將太子的儲君之位奪走了。後來二太子煽動手中的禁軍發動宮門之變,又若無甄礪之的府兵力戰解圍,太子也已死在禁軍手裡了。這些事,在那時的太子,現在的帝君心裡,一定早已忘了,或是覺得那些都是甄礪之別具用心所為吧。
向帝君最後一次行禮,四千八百精兵離開北門,浩浩蕩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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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休紅在馬車上,覺得有些無聊,他從懷裡摸出一個木盒,開啟了,裡面是一把刻刀和一個木雕。這木雕雕的是一個女子,尚未完成,一張臉也模模糊糊地看不出來,但衣帶如仙,身材娟秀,依稀看得出那是個絕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