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抬手,在白珍珠的視線裡微微搖晃。
只見那隻竹蜻蜓全然變了顏色,已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色彩,灰褐的顏色能看出它的年歲不短,竹子表面異常光滑,由此可看得出白珍珠將它收藏得有多好,也可看得出白珍珠有多珍視它。
“這是……你當年特意留給我的東西。”編貝般的白齒微微咬住下唇,白珍珠目光柔和,聲音卻異常苦澀。
“呵呵……”百里雲鷲忽然輕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嘲諷,“本王這輩子從未給人送過東西,不過這隻竹蜻蜓的確是出自本王之手,而它之所以會在白二小姐手裡,必是白二小姐撿了本王不要了的東西。”
撿了……不要了的東西!?白珍珠圓睜的瞳孔裡是難以名狀的震驚,近乎崩潰,彷彿美麗的玉盤被打碎,像是美好的回憶被人生生撕裂,令她雙唇不斷髮顫,“那你當初為何會帶我走出竹林!?”
“本王說過,本王從未救過任何人,同樣,本王也未幫過任何人,白二小姐之所以會誤會,只怕是因為這個東西。”百里雲鷲說著,將指間那隻竹蜻蜓攏在手心裡,五指驀然收緊,只聽枯枝斷裂的啪啪聲在他的掌心輕輕響起,伴隨著他涼淡得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若是如此,那本王就替白二小姐毀了它,毀了這個讓白二小姐誤會了這麼多年的東西。”
百里雲鷲再張開五指時,被捏得粉碎的竹蜻蜓從他掌心一點點掉落到地,白珍珠本想上前奪回那隻竹蜻蜓,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承載著她人生唯一一個美夢的竹蜻蜓四分五裂,就像她心中最美的回憶最美的期待被人生生捏碎一般,痛苦而可笑。
原來將這份小小的回憶珍藏在心的只有她自己!原來她所想的一切是那麼滑稽可笑!可笑她自詡聰明,竟會相信這種本就不可能存在的美夢!
“呵,呵呵……”沒有歇斯底里的吼叫,白珍珠只是自嘲地冷冷笑了幾聲,然後重新拉上風帽,向一直未曾回過頭的百里雲鷲微微垂首道,“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麼臣女便先行離開,深夜叨擾了王爺,還望王爺見諒。”
白珍珠冷冷地把話說完,轉身走了,眼裡帶著決絕的冷意。
“聽風,替本王送客。”
白珍珠走後,望月自黑暗中出現,向百里雲鷲恭敬問道:“爺,那個女人留著可能會是個麻煩,要不要望月了結了她?”
“不急,自會有人替我了結她。”
“是,望月明白了。”望月說完,又歸於黑暗之中。
百里雲鷲這才微微垂眸,看向散落在他腳邊破碎不堪的竹蜻蜓,忽然抬手掀掉了臉上的鬼臉面具,以左手用力壓著自己的左臉,深深彎下了腰,雙肩突地一下又一下地發顫,好像在承受莫大的折磨一般。
望月去而復返,表情依舊冷冰冰,聲音卻是有些緊張道:“爺,是否需要人來扶您回房?”
“不用,你接著去準備聘禮吧。”百里雲鷲將腰躬得更彎,聲音有些黯啞,望月雖是不放心,卻還是恭敬地應了聲是,退下了。
良久良久,百里雲鷲才伸手在腳邊摸索著拿起被他扔到地上的鬼臉面具,在臉上重新戴好後才直起腰,若是此刻他未有戴面具,定能清楚地看到他蒼白如紙的面色和滿臉細密的汗珠。
他不是不記得那年在百花谷,白致帶著他中毒不淺的女兒闖過白霧迷障闖進百花谷裡,然後他將白致時而清醒的迷路女兒帶出那片只有他才可進入的竹林,完全與好感與同情無關,不過是覺得她會髒了他的地方而已。
記得似曾有過這麼一天,有一個人將他抱在懷裡,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青綠竹條一邊編著什麼,一邊溫柔地對他說,鷲兒,娘給你編只竹蜻蜓好不好?
那一日,百花齊放,陽光和煦,蝶旋鳥鳴,他手裡拿著那隻青綠的竹蜻蜓在萬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