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院子裡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大哭的聲音。
檀婉清握著厚簾的手,被寒風吹的指節泛白,如同她的臉色。
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檀府的二姑娘,檀璟妍。
檀婉清同父異母最小的妹妹。
大概見到了故人,許久不太回想的前塵往事,一下子湧了出來,一時難控。
檀婉清的親生母親病逝兩年,檀承濟才低娶董氏進了檀府,董氏雖是家中嫡女,但家族敗落,未嫁人時的日子過的還不如一般的富家子弟,難免眼界小了點,私下往嫁家劃拉了點,也貪財了些。
可另一方面,她沒有接觸過多深宅大院裡的陰私,手段也就不是那麼老練也沒有那麼陰狠。尤其在私動了檀婉清母親嫁妝一事,檀父沖她發了怒後,她也及時的收了手,從此對她這個嫡女也算客氣,就算自己生的兩個女兒不如前一個生的得寵,暗地裡牢騷滿腹,可明面上,並沒有讓子女與檀婉清離了心。
當然,這其中也有檀婉清本身脾性圓滑的關係。
檀婉清不是原身,沒有原身的自小失母的情感缺失。
對父親也沒有依戀,也就沒有所謂的自私獨佔的情感。
在她眼裡,她與董氏沒有什麼血海深仇,能和睦相處最好不過。
也因為她一直理智的看待董氏,不曾言行間敵視過,女人在這方面是極為敏感準確,董氏從沒有從她那裡接受過這份情緒,原對她有的一點敵意自然也降至了最低。
連帶她生的兩女一子,與她的關係也還不錯。
數來也有十幾年了,人是有感情的,雖然檀婉清不是真的檀婉清,可二十年裡的她,是真實的她,見到舊人,一樣觸景生情。
她慢慢鬆開握著簾布的手,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在她出馬車之前,男子便掀了車簾,將她堵在了門口。
男子跨進車廂,牽過檀婉清凍的冰涼的手,臉上的表情算不上好,轉過身就將她重新扯到皮毛塌上坐下。
「就這麼迫不急待的相認?你可知道,一旦相認,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緊緊盯著她。
檀婉清自然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雖然見到故人,可她的理智還在,否則從一開始見到檀承濟時,就已經掀簾走出了。
她的臉上雪白一片,唇上的顏色也淡了兩分,說不清是身體不適,還是被寒風凍著,她回道:「我是想尋大人幫忙。」然後目光看著他,提醒道:「當初大人得到了大筆的糧運,解了近急,飲水思源,適當的時機,當要回報一二才是。」他當初充入軍庫的大筆銀晌糧草從何而來,兩人心知肚明。
不知道謝承祖在外面是否也被凍著了,此刻臉色更是臭的很,他冷哼一聲道:「爾俸爾祿民脂民膏,我不過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與檀府何干?」
隨即也看向旁邊的人,板著臉,冷著聲道:「我未對檀璟妍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為。」
對於致於母親早亡的人,他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雖然當初他以她曾犯下的「錯」,數次利用她心裡對母親產生內疚相要挾,但他清楚,是眼前的人免於母親與弟弟血濺街頭,而他的「利用」只不過是他尋個理由,想她留在自己身邊而已。
可對於,真正「害」了謝母的人,他下手絕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他才說:未落井下石,已是君子所為。
他是在告訴檀婉清,檀璟妍現在遭遇的一切,就是她應有的懲罰。
可是檀家不是隻有檀璟妍一個人,檀婉清的心終究還是偏向檀這個字,因為她姓檀,不是無關緊要的路人,也不是面對難以幫助的狀況,只是一些銀子,只是舉手之勞。
若是平常,她也許會想其它辦法,不會試圖激怒於他,這於已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