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謝大人走的時候把福蔭抱走了,小姐。」叫福蔭小猴並不是他淘,而是太瘦,瘦得像小猴子一樣,瑞珠想到什麼,自梳妝櫃中取出一盒子,「這是大人走時,讓我交給小姐的。」
「哦?」檀婉清聽罷,隨意伸手接過,他這段時間是沒少往屋子裡送東西,謝大人統共有多少家當,她便是打個眼,也知道屋裡這些東西,足夠他這些年賣的大半命了。
手裡這盒子不大,樣式老舊的很,看雕圖似乎是女子的妝匣,可無論木料還是雕功頗為廉價,恐怕買的時候不過百來文錢。
「他有說這是什麼東西?」檀婉清看了看,並沒有馬上開啟,而是問向瑞珠。
瑞珠搖了搖頭。
檀婉清又看了盒子一眼,既然是廉價之物,如今還留著,必然有什麼儲存的意義,她頓了頓,將盒子輕開啟,裡面一對色相還可以的白玉鐲子,幾件工還算精緻的銀首飾,只是模樣中規中距了些,遠不如現下的新樣式。
取了首飾出來,盒子底下壓著兩處房契與百來兩銀票。
一處是現下住的宅子,另一處檀婉清雖不知地方,也知道必然是謝母生前的住所。
檀婉清看了片刻,才將東西一一放回,揮手讓瑞珠出去了,她則倚在塌上望著那盒子出神,窗外午後的陽光還算濃烈,將倚在美人塌上的人半面臉龐勾勒出來,輪廓竟是奇美無比,周圍如沾染了一層融融的金色,微寬式的衣領因著她的動作而微微後褪,露出半截修長頸項,瑩白細膩,宛如牙雕玉琢,在這樣的暖融光線下,整個人靜靜的,連表情都有說不出的溫柔韻致。
不知多久,才幽幽的嘆了口氣。
她當然知道這盒子代表著什麼,此刻,這隻與其它所送之物相比,並不算貴重的盒物,在她手裡有些重若千斤。
在她的潛意識裡,這個一夫多妻,連妻子都不過是份職業的朝代,她對任何男人都不必付出,也不值得放任何感情,因為有著合法的第三者,第四者,甚至第五者,若干。
一旦愛上即是傷害。
人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又是這份不知能活多久的身體,何必呢,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她逃出來,原只是想尋一處幽靜無擾之地,安穩的生活,不必憂愁高門的眾多瑣事,閒時賞梅養菊,困時伏枕酣睡,興致起便抬筆作畫,揚揚散散,晨夕更替,足矣。
可是,到底還是天真了些,這個願望竟比登天還難,恐怕只存於世外桃源中了。她還是依靠了男人,靠著他的羽翼,得了現在這樣一席喘息之地。
而更令她心念搖動的是,在她以為的還要早的時候,一顆心就已經不知不覺的落陷了。
喜歡上一個人,實在太糟糕!在她意識到的時候,這份喜歡,即甜蜜又痛苦,可是,她的心又太累了,檀府時擔驚多少年,如今人便如心一樣,飄浮不定,浮萍無根。
人最痛苦的不是斬掉頭顱的那一剎那,而是那柄懸於頭上,遲遲不落下的刀,一懸十幾年之久。
所以,她心裡極其渴望有那樣一個令她安全的人,有那樣一份能讓她留戀依賴的溫暖,她實在不安太久了,太需要這樣安定的生活。
可如今心裡有多甜蜜,多喜歡,對未知的未來就有多恐懼,多無助,因為無論身份還是其它,都有太多可以催毀這份感情的漏洞。
她想到自己託遠在京城千里之外的徐錦所行之事。
那個未曾謀面,不到三十便香消玉殞的母親。
及那些大夫看向她時,眼中的憐憫,現在想來,恐怕董氏早早便知曉了吧,當年對她的忍讓,又何曾不是心知她會如她那個短命娘一般,活不了多久……
再想到謝承祖,與眼前這隻盒子……
檀婉清一時間只覺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