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只得盤算如何幫著張偉與德川秀忠談判,獲取最大的利益。
張偉自然知道他一直以來在臺灣的高壓統治導治很多人的不滿,不光是受到約束的各級民眾,便是臺北各衙門的力事官吏,也多有不滿者。自秦而降,中國曆來是以儒家的寬仁之道治國,禮大於法,宗族大過官府,天地君親師,皇帝尚且排在儒家的“天地”之下,更別提什麼“法”了。自漢唐以降,官府除“八議”公然破壞法制以外,又有“令”,“判”、“格”,等等正律以外的補充,唐朝的三省、兩級地方政府、法律、官學、官制、軍制,原本就是封建社會發展到高峰極至時的產物,可是不過百年就破壞殆盡,正是由於中國總是權大於法,人情大於律令之故。對於張偉目前高壓加嚴刑苛法的統治,表面上自然無人敢於質疑,暗地裡的不滿卻是從未停歇,這些人不敢當面指斥張偉的治政方略,自然就藉著所謂天理人情之類,向張偉的鐵腕手段叫板。對於這種指東打西的手段,張偉自然心知肚明,卻也不好向何斌等元老發作,只得待將來有了大義名份後,建立完善的新制度及律令,加以宣傳,方可扭轉一二,千年積弊,卻也真不是一朝便可消彌的。
兩人又談了一陣何斌走後臺灣的政局安排,張偉留張傑鎮臺北,自然是心中慰帖,很是放心,軍機處等人辦事勤謹,何斌卻也著實說了幾句好話。原本張偉離臺,諸事都由他主持,每次都累的不輕,此番有了軍機處這樣的最高施政機關,何斌當真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對張偉的安排不但不怒,反而大是敬佩。
卻不料張偉聽他連聲讚頌之後,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何斌大奇,知張偉這副神情必有下文,於是連聲逼問,張偉只得答道:“軍機處之設不過是一時為你我息勞,軍政不分,名位不正,表面上大權在握,實則是我的秘書郎。那吳遂仲才幹不凡,野心也是不小,對權位表面淡泊,實則熱衷,我此番有意冷落他些,讓他知道我雖信任於他,卻並非缺了他就不行。至於軍機處這個機構……將來再說!”
他不肯盡數說出心中所思,不過這心中陰謀詭詐之事對何斌也是全無隱瞞,何斌大是感念,心知張偉不忘當年一同創業情份,只要自已不在暗中對他使絆子,張偉掌權一日,定可保自已富貴一日。當即向張偉一笑,不再逼問。
他們這邊輕鬆寫意,在那房中升起了大火爐,一群人說話烤火,閒談古今,當真是舒適之極。便是那三衛的軍士,亦是居住在那牛皮大賬之中,十人一帳,又有徵集來的棉被禦寒,到也不曾受凍。只可憐那江文瑨,雖張偉明知他此去必是無功而返,竟也令他即刻上路,此時十二月天氣,正是寒冬初至,一路上雖不是冰天雪地,只是那冷風一直往袖口領口中灌,把這文弱參軍凍的縮手縮腳,叫苦不迭。好不容易到了江戶,卻又被有意怠慢的德川秀忠晾了數日,方才召見於他。
倭人此時議事的規矩卻與中國漢制同,入閣議者者皆需除鞋而進,跪坐議事,江文瑨雖是曉得倭人習慣,只是將膝蓋跪在那冰冷的地板上時,仍是心中默默將盤踞軟墊之上的幕府各人罵了個遍。
因見江文瑨端坐不語,德川秀忠身為上位之人,自然也不會先行開口,那本多忠政只得先開口敷衍道:“將軍此來辛苦,你家大人可好?”
江文瑨不軟不硬答道:“貴國九州到也不算寒冷,大人此時身居長崎城主的府邸之內,想來是安好的很。”
本多忠政被他噎的難受,本欲發火,又想起人家畢竟是勝軍之將,只得將火按下,又問道:“將軍此來不易,還是請將貴方的條件開出,兵兇戰危,貴國數萬將士居我國九州,還是藉著我國天皇以仁德之心,下詔和談之際,拿出誠意來解決貴我雙方的爭端,否則,我國大兵雲集,恐怕貴軍將如那蒙元之際的數十萬大軍,盡數喪身於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