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逃避,但絕不會求饒。
就算她的死穴上被人抵著一把利刃,她也不會因此屈服。
可偏偏那時候,她打碎了自己的脊樑骨,生生將尊嚴獻上,任由對方踐踏。
不知道是不是這般低聲下氣的姿態取悅到了女人。
她笑了很久,紅唇似火,非得把人灼傷才肯罷休。
沈蘇溪那時所有的恣意驕傲,也的的確確全被她燒成了灰燼。
可拋棄尊嚴一次,能換取沈清的一時安寧。
沈蘇溪覺得值。
「不是這樣。」
忽然的聲音,讓她下意識停住去尋他的臉。
「蘇叔叔他沒有結過婚。至於你說的那個女人,應該是蘇家曾經選中的聯姻物件。」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劑強心針打在她身上。
「你媽媽她,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
沈蘇溪沉默近一分鐘,忽然笑了下,「那我爸爸呢?」
江瑾舟抿了抿唇,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兩人沉默的間隙,沈蘇溪想起在鈴蘭街的生活。
「小時候,我幾乎沒開口叫過叔叔這兩字。張口閉口就是張爸爸,何爸爸……」
「住在鈴蘭街的人都說,我逮著人就喊爸爸,就是個貨真價實恬不知恥的狗崽子。」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我是真想有個爸爸。」
那樣,沈清就可以不用再哭了。
而她,也可以不用再害怕了。
沈蘇溪將自己的意識從回憶裡狠命拽出。
緊接著,眼前浮現出那張蒼老的面孔。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情緒又開始波瀾。
其實過去的種种放在現在已經無足輕重。
最多想起時,會覺得一陣慌亂。
就像往心臟裡注射了小劑量的麻醉,雖然還能感受到傷口傳來的疼痛感,卻又不是那樣的痛。
用一句話說,這些都是能忍受的。
——如果他們今天沒有出現的話。
差點忘了。
還有葉兆和葉雪。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剝奪了她逃避的機會,然後不斷推著她往前走。
告訴她,你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必須得去面對了。
即便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我就是個膽小鬼,我永遠都當不了自己的英雄。」
她的聲音輕而慢,「阿舟,我想我媽了。」
大概是哭累了,沈蘇溪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隱約聽見耳邊有道聲音,輕柔地像春日裡的風。
「做不了自己的英雄沒關係,你以後的風雨我都會替你擋。」
「你只需要躲在我的身後,嬌生慣養地,長大。」
-
等沈蘇溪熟睡後,江瑾舟將她抱到床上,便連夜驅車回到江家。
在他的意料之中,書房的燈還亮著。
趙菱就站在書桌旁,手裡拿著一個木製相框。
整個人全然不見白日裡的熱情,看上去有些倦怠。
隱在昏黃的落地燈光下,又清冷得像是冬日山澗的泉水,被霧氣繚繞著,神色顯得朦朧不清。
她已經將髮髻散了下去,垂落在耳際的頭髮,打下的陰影恰好將照片上的三個人割裂開。
他走過去,視線微垂。
照片的最左側,男人高大俊逸,含笑的眉眼堆壘出儒雅隨和的氣質。
五官看久了,越覺得像一個人。
而他的右側,趙菱的左側。
那張臉,酷似年輕時候的沈清。
趙菱慢慢從回憶中抽回意識,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