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河床只聽到水聲如雷,而看不見水跡,這證明附近確是隱秘,隨時皆有不測之禍。
這條官道平時極少有行旅經過,即使有,也是成群結隊而過的行商。皆因自五胡亂華以來,政治中心東移,本朝都城從南京移至京師,南方的荊楚驛使,不必再經西安府,這條路也就日漸荒涼,除了各處關隘有守軍駐留之外,走上百十里不見人煙並非異事。久而久之,這一帶便成了禽獸食人的畏途。而除了禽獸之外,更是森林巨寇的逃通地,是世外的桃源,也是藏汙納垢之處。
降下一處河谷,進入了遠古森林,所有的人,全提心吊膽暗自警惕。
正走間,天璇子突對崆峒的氣極老道說:“極道兄,這兒叫無常嶺,距南州還有五十里左右,過了這一關,咱們便安全了。”
氣極道人頷首笑道:“這附近也該有貴派門下接應的,是麼?”
“按行期,敝派掌門該有人在這兒接應,但不知能否趕到,貧道不敢預料,但願……”
話未完,前面警號頻傳,老道一驚,將話咽回腹中。
前面奔來一箇中年老道,臉色鐵青,匆匆行禮稟道:“稟師伯,大事不好。”
“怎麼了?”天璇子急問。
“沿官道兩側,古木之上不時可以發現本門師侄輩的屍駭,死狀之慘,令人髮指。”
“吩咐下去,前聽之人往中聚集,繼續前行。”
“是,”老道走了。
片刻,玉簡聲倏揚。半里外前後兩批人,全往中隊集中,緩緩擁著山轎向前徐行。
進至先頭一批人的所立處,左右均是參天巨林,右方尚可聽到水聲,顯然距丹江不到三五十丈。
右側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樹上,有一個身穿道袍的人,被兩根木竿釘死在距地面八尺處。木竿粗如雞卵,釘在兩肩鎖骨之中,雙目已被挖掉,血已凝結成塊,不少蟲蛆在腦袋上爬行,顯然已死去了十個時辰以上了。
左側不遠處,另一株古木之上,倒吊著一個青衣大漢,肚腹裂開,肚腸倒掛在臉面上,血水仍在緩滴,迎風搖幌,令人心中慘然。
看了兩具屍骸,所有的人無不義憤填膺,天璇子只覺急怒攻心,厲吼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等會擒住他們的人,再用更慘的刑罰處治他們。”
“無量壽佛:他們也太過狠毒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為何要如此傷天害理?”氣極老道慘然搖頭髮話。
有兩個老道奔向樹下,想將屍骸取下,天璇子喝道:“不可移動,以後再來收殆。”
眾人咬牙切齒趕路,準備和賊人放手一拼。走不到百十丈,看到一株巨木下,釘著六塊人體,兩手兩足一頭一軀,掛在一條橫枝上,慘不忍睹。樹杆上用利劍刻了四個大字“你們來了!”
“快走,”天璇子沉聲喝。
眾人身形加快,向前急奔。走了半里地,共發現了五個慘被分屍的屍體。所有的人,已被憤怒矇蔽了靈智,眼睛都紅了。天璇子臉色鐵青,眼中似乎有火焰在噴出。
正走間,左側一名矛子突然一聲尖叫,向前一撲。身側一名老道火速搶出,發現同伴左肩下,插入一枝三凌箭,直透心房,眼看無可挽救了。但他仍顫聲叫:“林中有人,我……我不行了。你……你們小……小心。”說完,死在老道懷中。
同一瞬間,天璇子和另一名老道,已閃電似撲入林中,兩下里一抄。
林中枝杆垂地,有刺的山藤密佈,在裡面找人,確是危險萬分,一不小心,便會死在暗器之下。
山轎停了,眾人兩下里一分,各藉巨樹掩身,向兩旁戒備。
天璇子入林十餘丈,毫無發現,剛向右一抄,目光瞥見同伴在對面林影中一閃,突然“砰”一聲跌下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