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了藥碗仰脖一飲而盡,立刻又有人呈上甜湯和方糖。
我看也不看,站起身面向淳于望,淡淡笑道為:&ldo;原來軫王府待芮人如此有禮,待我歸國後,必定備上一份大禮來謝!&rdo;
淳于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聞我說話,才蹙起眉,默然望了一眼我晚間睡過的床鋪,說道:&ldo;走吧,用早膳去!&rdo;
幾個侍女要來扶我,我隨手甩開,冷冷地望了她們一眼。
她們即刻頓住身,神情間顯然有了怯意。
即便是女兒妝,長年征伐廝殺也已在不知不覺間我在身上刻下濃濃的印記。縱是有傷在身,無法握劍,那種滿是殺機的威凜之氣,並不是小小的侍女所能承受的。
&ldo;軫王殿下邀在下一起用早膳,是在下的榮幸。&rdo;我微笑道,&ldo;請前面帶路吧!&rdo;
淳于望凝視著我,眉宇間的疲倦居然比昨天更濃。
許久,他才拉過我的手,握在掌心,慢慢走向屋外。
我才知我所住的這重院落名喚沁芳院,正處在軫王府後園的梅花最盛處,屋宇玲瓏,格局精巧,應是府中的最主要的院落之一。
天氣還是不好,滿天薄薄的鉛色雲朵,飄落的雪花如春日裡漫天的楊花亂舞。梅香四溢中,滿眼俱是臘梅鐵骨錚錚般的枝幹,和纖薄如綢的花瓣。
人果然是應該習慣艱辛的。
徵戰柔然時,我曾在風雪連天的大漠裡奔了十二個時辰不覺寒冷。
可乍然從籠著暖爐的屋子裡步出,真冷,呼入的梅香彷彿在內腑結了冰。
淳于望的掌心卻是溫暖。
他小心地將我五指都握在掌心裡,輕輕地錯柔著,說道:&ldo;南方的冷和北方的冷不大一樣。北方乾冷乾冷,南方的冷卻很刺骨。這幾天冷了些,你還受得住嗎?&rdo;
我不答,想從他掌裡抽出手時,他卻握得更緊了。
垂眼看著我的裙擺,他又道:&ldo;我當日怎麼說來著?就說你小丫頭片子一定還會長個兒,果然長了不少,這裙子如今穿著,竟嫌短了。&rdo;
我這才留心到裙擺的確偏短了些,原來這些衣物竟是他那位不知愛姬還是愛妾所穿的。
雖然知道這個人指鹿為馬的臆想對我並沒什麼壞處,我還是忍不住再次提醒:&ldo;軫王殿下,在下芮國大將秦晚,昨日之前,和殿下素未謀面。&rdo;
他該聽到了我的話,轉頭看了我一眼,臉色飄緲蒼白得彷彿和周遭的冰雪融作了一體。
然後,他說道:&ldo;盈盈,你別生氣,呆會我便叫人幫你另裁新衣,挑你最愛的淺青和淺杏色,好不好?&rdo;
停了一停,他又道:&ldo;盈盈,你再生氣也別叫我什麼軫王。你明知我向來討厭朝中那些爭權奪利紛紛擾擾。&rdo;
我徹底認定此人是個瘋子,至少在感情上,他的精神絕對不正常。他的偏執已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判斷。
我有些幸災樂禍,一邊思忖著這能不能成為我成功脫身的一個契機,一邊隨口問道:&ldo;那我該叫你什麼?&rdo;
他便微笑地望向我,柔聲道:&ldo;開始是淳于望,後來是望,偶爾……也喚我望哥哥。&rdo;
天寒地凍,都沒能讓我哆嗦,此刻他的話卻讓我打了個寒噤,愣給酸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嫌惡,我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勉強笑道:&ldo;淳于望……呵,好……好得很,淳于望……&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