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酒會我在半個月前請帖就發出去了,來的都是有頭有臉與陳家生意有往來的客人,請帖也給郡守府送去了一份兒,我知道趙大人從不參與這種酒宴”
“酒宴上的酒都是我五年前請臨安城最好的釀酒師傅精心製作的,釀好了就埋在避暑山莊的地窖裡,每年六七月我都會郊外去小住,酒絕對沒問題”
“有了好酒哪能沒有美人相伴啊?我本來是想請藍靈軒的姑娘們前來作陪的,誰知藍靈軒前幾日閉門不接客了,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叫紫霞樓的姑娘來”
“這臨安城的是個人都知道我好聽曲兒和酒,清靈還是紫蘿各有千秋,不就是一個婊”
“我從來都不去白柳巷!誰知道那兒的娘們有沒有病”
公堂上只有陳元浩磕磕巴巴的聲音——月九齡剛剛那番極具恐嚇的話顯然起了作用,一盞茶之前還趾高氣昂的陳員外此時像灘爛泥癱在地上,雙手抱著右腿,哼哧哼哧跟條苟延殘喘的老狗似的。
由此可見這位臨安首富是吃硬不吃軟,生平第一次碰到九齡縣主這樣兒的硬茬兒,陳元浩至今對她描述的片肉情形心有餘悸,不敢再耍小聰明——唯一的副作用就是說起話來語無倫次,而且說著說著就容易得意忘形,暴露粗鄙的原貌,這讓聽他招供的人需要隨時保持冷靜,否則容易發生人命。
在陳元浩來回顛倒重複說著酒宴上那些人如何恭維他討好他,並且漸漸有吹牛的趨勢時,月九齡適時打斷他:
“你幾時離席?”
陳元浩愣了一下,“啊?”隨即露出討好的笑容,“這,我當時灌了一肚子酒,能記著自己是誰就不錯了,哪還記得今夕何夕啊?”
這話說的倒不假,一碗黃湯下肚就找不著北確實是陳首富的風格。
月九齡沒有理會他諂媚的示好,繼續問:
“離席之後就直接回屋了?”
馬屁拍馬腿上的陳元浩笑容一僵,瞬間恢復了愁眉苦臉,耷拉著腦袋,“我也想啊,但被人打岔了,中途去了別的地方。”
眾人聞言一頓,根據避暑山莊王管事的證詞,陳元浩是將近子時從酒宴上離開回屋歇息的,按照紫蘿的死亡時間推斷,他的嫌疑最大。
不曾想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別莊的下人都不知道陳元浩離席後還見了另一個人。
而且那個人這麼巧,三更半夜的攔住陳元浩不讓他回屋?是想掩飾什麼嗎?
若是如此,那麼這個人就可能是兇手或者幫兇!
這是昨日以來調查的所有人中出現的第二個嫌疑人,苦差無果的眾人頓時精神一震。
趙德瑞則迫不及待地替眾人開口追問:
“誰?去了哪?”
陳元浩在被關著的時候就已經聽人說過紫蘿死在莊子上的事兒了,光一聽懷疑是他殺了紫蘿,氣得肺都炸了,滿心就想著一定要大鬧一場讓他們瞧瞧自己的厲害,越想就越激憤,哪還靜得下心來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啊?
直到這會兒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堂上安靜得有些詭異,這讓他突然有些侷促,但還是在強壓之下開了口?:
“李鑫攔著我說不幹了,要去參加秋試,他年輕那會兒寒窗苦讀十年都沒考上,落魄的時候是我讓他來做帳房,還給他介紹了婆娘,孩子都生了倆,消停了這麼多年突然又說要去趕考,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月九齡毫不猶豫地打斷他越扯越遠,“然後呢?”
這一打岔,陳元浩果然迴歸了正題:
“然後我就把他拉到別院好心勸他啊,哎,他替我管了這麼多年的賬,沒功勞也有苦勞啊,我總不能及眼看著他一把年紀還犯傻吧?我眼瞅著天兒也不早了,就讓他先回去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