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坐在梳妝檯前對鏡貼花黃的少女動作一頓,緩緩回過頭看向來人,嬌媚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難以置信,“清靈真的死了?”
來人正是紫霞樓的老鴇霞姨,聞言那雙彷彿會說話的鳳眸便彎了起來,一邊上前替少女貼上花黃,一邊肯定道:
“錯不了!藍靈軒昨晚都沒開門迎客。”
而此時坐在紫霞樓最好繡房裡的少女,也就是紫霞樓的頭牌紫蘿,看著銅鏡裡霞姨那精明的神情,緩緩回過神來。
紫蘿垂眸從妝奩盒裡拿出一對金耳環,一邊抬手給自己戴上,一邊嘲諷道:
“哦?我怎麼不知道那藍媽媽還是那麼好心的人,會為了一個姑娘連生意都不做了?”
霞姨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隨即壓低了聲音,宛若說悄悄話一般地對她說:
“我也是聽一個經常來紫霞樓的官爺喝醉了說漏嘴的,說那個清靈姑娘啊,是被一個客人玩花樣的時候不小心弄死的。”
紫蘿再次頓住,臉色一下變得慘白,“當真?”這次連霞姨都發現她語氣裡的震驚。
霞姨假裝自己沒看到紫蘿的異樣,從善如流地將視線放在梳妝檯上諸多胭脂上,接著從中挑了一盒開啟,用指腹抹了點按在手背,頗為滿意地遞給紫蘿,然後才回道:
“我聽得真真兒的,這兩日官府在查經常去藍靈軒的客人呢,不然你以為藍靈軒為何關門?誰會這個節骨眼兒上惹一身腥呢?我看啊,沒個十天半個月,藍靈軒是沒法重新開張了。”
音落,紫蘿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笑著接過霞姨手中的胭脂,仔仔細細地往唇上抹,隨後又對著銅鏡看了看自己今日的妝容——她原就生得好看,尤其是那雙杏仁眼,總是水汪汪的,教人看了心生憐愛,只要稍作點綴,便能豔壓群芳。
可十年前卻有人捏著她這張臉說,美是美卻沒有自己的特色,看久了容易膩,留不住客人,然後她被趕出了藍靈軒。
對她說這句話的人就是藍靈軒的老鴇藍媽媽,當時她與清靈同時被賣進了藍靈軒,她明明長得比清靈好看、比她乖巧、練功也勤快,可是藍媽媽最後還是留下了清靈,大冷天地將她趕了出來!
那時紫蘿就發誓,她一定要讓藍媽媽後悔,一定要證明她比清靈好!
所以她進了紫霞樓,在清靈成為藍靈軒頭牌的同時,也坐上了紫霞樓頭牌的位置。
即便如此,她還是經常能聽到客人將她與清靈相比,將她比做唾手可得的日光,而清靈是可望不可及的明月,人雖然離不開陽光,但也更向往得不到的月亮。
明明都是同一種人,卻還非要分出高低?
思及此,紫蘿不由冷笑道:
“哼,她不是自恃清高麼?最後不也死在了男人的身下?還是在做那個的時候死的,呵,可真有風骨!”
霞姨見她恢復了鬥志,便露出笑容滿意道:
“可不是嘛,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有點名氣兒就開始擺譜,小心連命都搭進去!”
紫蘿聞言微怔,看著眼前不過二十八 九的霞姨——她笑起來時那雙丹鳳眼又長又彎,眼尾的細紋不僅不顯老,反而增添了說不出成熟的韻味兒。
紫霞樓的客人沒有她搞不定的,和她打過交道的都會誇她一句“善解人意”,但紫霞樓的姑娘們知道,逢人就笑的霞姨發起怒來有多可怖,所以即便霞姨不過大她們十來歲,也沒人敢忤逆惹怒她。
紫蘿自然也聽出了霞姨這是在借清靈敲打自己不要恃寵而驕,心中驀地一沉,堪堪維護著面上的平靜,順從道:
“霞姨說得極是。”
霞姨見她上道,便不吝稱讚:“你就這點兒好,機靈!現如今你那死對頭沒了,這臨安城裡能有幾個姑娘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