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崔朗額頭冒出冷汗,猛地大叫了一聲,緊接著再問:「他倆談了多久了?」
太監說:「約莫一刻鐘。」
崔朗心臟狂跳,幾乎要吐血來了。
他最知道聰明人只需要幾句話就可以玩弄人心,令乾坤翻覆,尤其是藺泊舟這個人,他能鎮住宣和帝六年,就隨時能再鎮住,絕對不會有意外。
所以,藺泊舟怎麼來的京城?
一路的關卡在幹什麼?鎮關侯在幹什麼?京城的守衛在幹什麼?!
藺泊舟最知道一個巧言令色的人多麼需要戒備,否則幾個月前也不會二話不說,直接找人殺了自己。
從藺泊舟入京起,說不定他就已經贏了。
「壞了。」
崔朗渾身都在冒著冷汗,後背的脊樑冰冷,連腿都有些僵硬。
太監看著他嚇壞的模樣,忍不住笑:「攝政王又不是長了三頭六臂,禪師怎麼嚇成這樣?」
「……你懂什麼。」
就像下圍棋一樣,當兩個人之間的棋力存在天差地別,弱的一方根本感知不到對方有多厲害。
只有與他相距不算太遠,才能知曉對方的深沉難測,才瞭解對方一步一步的算計。
崔朗與藺泊舟,現在捏的都是宣和帝這枚棋子。
至於勝負恐怕馬上就要決出來了。
崔朗嚥了咽喉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邁開步伐。
走向了這局要決出生死的棋盤。
第111章
崔朗提著袍子,一路往棋室裡疾走。
走到半路,和他熟識的太監從迴廊跑來。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崔朗這幾個月在宣和帝身旁得寵,籠絡了一批自己的熟人,這個小太監是得到命令,偷偷摸摸跑來先給他通風報信的。
崔朗問:「怎麼了?」
「攝政王說你和鎮關侯才是奸臣,要陛下給他洗刷清白,還要回辜州,」太監把藺泊舟的話複述了一遍,滿腦門汗,「現在,陛下和他在下棋,像是完全信任他了,禪師快去看看吧。」
「他是這麼說的?」崔朗問。
「一句不假!」
崔朗心裡有數了。
藺泊舟這是「以退為進」,他權勢太盛,本會不得善終,但此時退回辜州,既能保全性命還能博得名譽,更能回去蟄伏發展,斷尾自保斷得極妙。
崔朗飛快在心裡盤算著一會兒要呈給宣和帝的說辭。
這太監雖然急,但又道:「禪師也不必太擔心,攝政王雖說是進了皇宮面見了聖上,但眼睛瞎了,以後在朝廷的用處,肯定再也不及你。」
「他眼睛瞎了?」
「對,看不見,連下棋都是報點讓人去下呢。」
崔朗後背一冷。
「怎麼會瞎得也這麼湊巧?」
他腦子裡幾乎把能想到的都想完了,飛快地整理好措辭,確定自己能在宣和帝前駁倒藺泊舟,這才快步走到了弈樂園外。
他整理了衣裳和頭髮,隨即不顧禮儀太監的阻攔,大步向院子裡狂奔嘶喊:「陛下!不要被奸臣的讒言迷惑啊!陛下!」
「陛下,他說的全都是騙你的話!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聲音越來越近。
棋室內,藺泊舟一身白袍端坐著,雙手攏在袖中,姿態端雅,旁邊有人替他執起棋子。
「『滅』。」
宣和帝也聽到了,扭頭去看聲音的發源處。
「崔朗來了。」裴希夷提醒。
「嘖。」宣和帝沉浸在棋局之中,似乎對崔朗的到來有些煩躁,身子雖然站起來,但視線還落在棋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