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一片,不見一隻路燈,只有道路中間的貓眼石,在車燈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我靠在車座上昏昏欲睡,模糊中忽然感覺車子開始走之字,我驚醒,非常詫異,因為孫嘉遇的技術一向很好,車開得相當平穩牢靠。
“你是不是困了?”
他沒有回答,靠路邊停車,伸手按下開關,車門咔噠一聲全部落鎖。
“你要幹嘛?”我茫然問。
他從雜物屜中摸出一盒藥,藥盒上印著“Atropine”。
我呆呆地看著他吃藥,釦子大的白藥片,沒有水,他就那麼幹嚥下去,藥物刺激到咽喉,他伏下身嘔吐。除了那片藥,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Atropine?阿托品?我忽然反應過來,去摸他的額頭,被他伸手擋開,厲聲道:“別碰我!”
我條件反射一般縮回手。
他彎下腰,額頭抵在方向盤上,背對著我躬起身體,車廂裡只能聽到他大口大口的吸氣聲。
我手足無措地看著他,眼淚刷刷就下來了。
時間象過了一世紀,他終於緩過一口氣,虛弱地對我笑笑,“你別怕,是胃痙攣,一會兒就過去了。幫我給老錢打個電話。”
我的手直哆嗦,連著撥錯幾次才算接通。
他對著話筒說:“老錢你趕緊通知貨主,這幾天千萬別從倉庫提貨,過了這個風口浪尖再說。”
老錢還在囉嗦,他已經扔下電話。下面的發作似乎更痛苦,他出了聲,身不由己攥緊我的手,額頭上全是汗。
“喂!喂!小孫,你怎麼了?”老錢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清楚楚傳出來。
到了這會兒,我反而鎮定下來,拾起電話報上我們目前的位置。
“知道了,我現在帶車過去。你記得鎖好車門,千萬不要出來。”
我想替他把座椅放平,孫嘉遇按住我的手,“別!”他朝窗外使個眼色。
我抬起頭,全身血液幾乎凝固。車外有可疑的人影在晃動,還有人趴在玻璃上往裡看。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和老錢都強調車門落鎖,這輛車實在太扎眼。
想起附近常有車主被洗劫一空的傳說,我的手心開始冒汗。
他安慰我,“別怕,最多把現金都給他們。”
我反問:“他們要是劫色呢?”
孫嘉遇象是緩過勁來,又開始胡扯,:“那還用問?把你雙手奉上,自己趕緊逃啊!”
我氣得直笑,他從來不肯好好說一句話。
半小時後,老錢那輛白色的標緻旅行轎車終於在視野中出現。
他跳下車,用力拍打著我們的車窗。看到同行的還有三名高大剽悍的烏克蘭人,我的心方才落回原處。
“小孫你沒事吧?出什麼亂子?”看上去老錢也很緊張。
“海關的老大換了,原來的投資全廢了。”孫嘉遇已經換到後座上躺著,氣息微弱,聽得讓人心疼。
老錢恍然大悟:“我說呢,今天市場裡到處都是稅警和警察。”
孫嘉遇一下坐起來:“壞了! 莫非三家聯手上演廉政風暴?”
“不會這麼衰吧?”
“寧可信其有,這也不是第一次。馬上跟他們說,所有倉庫今晚全部轉移。”
“行行行!”老錢不停點頭,“我去好了,你趕緊回去休息。”
“我跟你一塊兒過去。萬一這回來真的,肯定是大動作。”
我坐在旁邊迷迷糊糊聽著,心裡直犯嘀咕:上帝啊,怎麼這麼象販毒集團啊?
打完電話,孫嘉遇又用俄語和那幾個當地人嘀咕一會兒,回過頭安排我:“趙玫,跟車先回去。”
我惦記著他剛才的難過,死活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