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段子敬雙手負在身後,隨李彥在武城軍營中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回,走了一遭。
立在帳篷外閒看的綠荷用手指點了點馬嘯嘯的肩膀,用她那把白羽小扇遮擋半面,矜持地問:“大帥旁邊的那個人是誰,我看倒是儀表堂堂。”
馬嘯嘯瞧了一眼,又看綠荷一臉仰慕,低笑一聲,一本正經地答道:“鄴城段氏排行第三,段子敬。”
綠荷眼流轉,口中長長地“唔”了一聲,卻沒有再問。
回到中軍大帳,段子敬笑道:“早在薊州戰場,我便看見鮮卑人使用的弓弩足有一人來長,坐臥拉弓,威力甚大,沒想到武城軍營中也有此物,倒是樁好事。”
李彥亦是一笑,卻道:“此為昔年拓拔檀從鎮天府軍械庫中偷得的弓弩,他有,我豈可沒有。”
段子敬不知竟有這一段淵源,又笑一聲,轉了話頭,道:“不過,自對敵來看,鮮卑人素善騎射,彷彿更甚一籌,並且他們的甲冑心脈要害之處,乃是取漠南漠北的野狼狼骨所制硬甲,比之武城軍營中的軟甲,自是更為堅實。”
李彥聽後,臉色也是一暗,這其實早在漠北對敵之時,便是他心中一大憂患,他現在營中雖也有鐵質硬甲,可數目畢竟有限,大多軍士的甲冑,胸甲和背甲以及披膊皆為一種質地堅硬的織錦製成,上再覆有皮革,用鐵釦扣合,自然難敵鮮卑的狼骨硬甲。他思量了一會兒,開口道:“可如今軍中也難有匹敵狼骨材質所致的硬甲,軍中鐵器乃是打造兵器所用,不可分撥。”
段子敬聽罷,也是沉默了。
墨子昂手中捏著茶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從前我在一本墨家典籍中見過一個罕有的制甲之法,不過由於墨家素來地處北地,制甲材料不足,便製作了一兩件由河中大魚的魚鱗所制的魚鱗甲,質地堅硬,可擋刀槍。”
段子敬聽罷,卻想,武城也處北地,易水又在齊州以北,被鮮卑人霸佔,自不可得,如何可制魚鱗甲。
李彥卻是解了其意,眉目疏朗,大笑一聲,道:“此法甚妙,江南魚鄉富庶,我即刻放戰鴿送信鎮天府,命人制甲,星夜兼程送來,不過月餘。”
眾人等的就是這恰恰的月餘。
月餘一過,薊州軍隊連同西域十萬軍士即可東來武城,鮮卑軍中十萬匈奴舊部也按照約定北撤。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魚鱗甲這一道東風月餘而來,大戰在即,恰恰是好。
馬嘯嘯本也立在帳中,眼下聽到甲冑有了法子,也不愛再聽他們繼續說些用兵之道,撩了簾子,出得大帳去看斬鬼了。
此刻,斬鬼立在馬廄裡,無聊得馬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脖子上的鈴鐺“叮叮噹噹”地作響,馬嘯嘯試了好多次想要解下這一串鈴鐺,可那繫著鈴鐺的繩子嚴絲合縫,找不到結頭,她只得作罷,由得脖鈴作響,聽久了也習慣了,倒覺得馬踏鈴響,一下又一下,頗有幾分禪意。
星夜未央,馬嘯嘯騎著斬鬼在武城內溜了好幾圈,一會兒拍拍馬頭,一會兒摸摸鬃毛,由於在打仗,斬鬼的吃食自是比不得從前,四下更是沒有蜂蜜,馬嘯嘯覺得久別重逢,還是有點對斬鬼不住,所以時常帶它在武城中遛遛彎兒,給它刷刷背以作補償。
斬鬼受用得很。
再說,現下武城軍營中人人皆知,大帥借兵成功,大有可勝鮮卑大軍之勢,因而皆是稍稍寬了心。
然而,誰都萬萬沒有料想到這一日,鮮卑大軍竟然又出奇招。
這一招憑空而來,武城由亂石碎玉所砌,固若金湯,高約二十來丈的城門,險些不保。
只見數十隻白頭黑雕展翅翱翔,凌空盤旋,更有十數只依然俯衝下落,湧上城樓,軍士們連連拉弓射箭,忙得不可開交,可那黑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