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相貼,分裂出的細小觸手強硬撬開齒貝,好讓慾望纏身的怪物更進一步地侵略。 冰涼而如有生命的液體順著齒縫,一點點流入對方口中。百長擁著千遠,骨節分明的手按住他的腦袋,從遠處望去就像一對熱戀接吻的情侶,將獨屬於怪物的一部分渡入愛人的身體裡。 阿……遠…… 陷入沉睡的穠麗青年眼睫輕顫,像是童話中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在百長虔誠地獻上一個親吻後,緩緩睜開了眼。 嘴裡面……好冰。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想去觸碰自己的唇,卻在中途被人抓住,指尖倏地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百長緊握千遠的手,在他的無名指輕咬一下,潔白無瑕的面板隨即印上一圈淺淺的齒印。 怪物的開齒尖銳,即使百長有意使自己身上的每個部分都模擬得與正常人一模一樣,在口腔這種略為隱匿而複雜的地方,還是會存餘些屬於怪物的特色。 也不知是無意為之,還是故意留下。 他的舌頭比一般人要長些,表面還掛著淺短的倒刺;齒尖比較鋒利,有點像專門咬斷獵物脖子的犬齒。所以無論舔咬,他都極容易在對方的面板上留下痕跡。 被咬一下手指造成不了傷害,但能讓混沌的大腦快速清醒。 千遠的神情有一瞬間凝滯,像是匿機的大腦正在飛速重啟。片刻後,他的目光恢復清明,推了推百長結實的胸膛,意示他放自己從懷裡下來。 百長沒有鬆手,而是斂去眼底的暗色,用帶著擔憂與委屈的語氣說:“你剛剛去哪兒了?” “阿遠。轉動指標後,你突然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千遠視線轉移,落到安在牆壁的時鐘上。 巨大的指標不翼而飛,地上莫名多出來了一堆齏粉,圓滑的錶盤邊緣被硬生生擰成了螺旋狀,一切都彰顯著某隻怪物突然暴怒的破壞力。 千遠:“……” 嗯,他相信自己剛才當著百長的面突然消失了。 腰上纏繞的觸手愈發收緊,直覺不妙的千遠簡略把自己不久前的經歷告訴了百長,對方這才鬆開手,解開了對他的束縛。 ”還剩五分鐘。” 觸尖勾著千遠的復絲,淺色的眸子裡滿是柔情,摻夾著赤裸的渴求。百長說,“能多陪我一下嗎?” 千遠默默別開眼,“……抱歉。” 他沒把話說全,但足以百長聽懂他的意思。 被拒絕了。 直立的觸尖頓時蔫了下來。 百長面色不變,依然溫和微笑地注視著千遠,只是周圍環境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幾分,刺骨的寒意令千遠感到有些不適。 “好吧……好吧。”百長說,“我尊重阿遠的一切選擇。” 他深深地看了千遠一眼,轉過身。 沒有執意停留,而是眨眼間消失在一片黑暗當中。 “——” 麻布制的窗簾無風自動,如蛇般蟄伏侵蝕的寒意伴隨著百長身影的消失而一同消散。 千遠凝視著空氣中的一片虛無,似能透過這無形的空茫窺探到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靜默了片刻,忽然抬起手。 一朵純白無瑕的小花,自屋簷的黑暗地帶中落下,像是一粒雪,輕盈地飄到了千遠的掌心。 ……我沒有生氣。 他彷彿透過這一朵小花聽到了百長的留言。 有點難過,我只是希望你能夠陪陪我而已…… 如果這次不行的話,那下次吧。 ……下次,請選擇我。好麼? 千遠垂下眼眸,黑鴉般的長睫盛著零碎的光,濃墨似的瞳孔注視皓白手指將花別到胸前,靠近心臟的位置。 緘默、專注、認真,和他為貴婦兔別上花枝時的神態一樣,宛如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選擇我。好麼? 肯定的回答在舌尖翻轉,灼熱滾燙,噴薄待發。 可最後,千遠也只是輕輕咬了下舌尖,將所有的話語湮滅於沉默。 這個問題對他而言有點難,至少在他生活的這麼多年以來,從未遇到過。 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殺死一個人,但選擇不行。 因為有人告訴過他,所以他知道,對一個人的每一個選擇都彌足珍貴而鄭重,承載著人的命運和情感。 不是他一個情感缺失的人能輕易做出的。 哪怕選擇的物件為怪物也是。 “……” 短暫的猶豫過後,千遠凝視牆上損壞的時鐘,陷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