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咱倆得分頭湊去。這幾個哥們兒你都見過,去了好好跟人說,人家不借也別甩臉,都是將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主兒。”
我點頭,接過那張寫滿名字和電話號碼的紙,小心折疊起來收進書包。
邱偉不放心,再次叮囑我:“這借錢的事兒,人借了是給面子,不借也不欠咱的,你可千萬甭發脾氣。”
我把腦袋點得象搗蒜:“知道了知道了。”
他看我一眼,想說什麼還是忍下了,雖然忍得很辛苦。
等我跑過幾家,才明白邱偉反覆囑咐我的原因,我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見識到真正的人情世故,明白了什麼叫做人情薄如紙。
這些人,都是曾經和孫嘉遇稱兄道弟的朋友。有幾個幸災樂禍的風涼話說得極其露骨,有些還算客氣,但那禮貌而疏遠的笑容背後,我看到的只有避之不及。
孫嘉遇現在的價值,在他們眼裡,已經直降為零,甚至負數,不再是當初趨之若騖的時候。
再提到借錢,那笑容就變得愈發勉強,大多是直接拿出三四千美金交給我,但臉上的神色分明就是把它們當做打了水漂,不打算再收回。
我假裝看不到那些令人難過的表情,依舊一絲不苟寫下借條。並按照邱偉的吩咐,註明半年之內連本帶利歸還。
在最後一家,我只借到兩千美金,而且錢主人再三強調,要三分的利。這麼高的利息,簡直快趕上高利貸了。
我很想把錢甩在他臉上,然後掀翻桌子走人。但是想起邱偉的話,我嚥下一口氣,陪著笑臉在借條上簽字。
錢主人尚且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我的資金都壓在貨上了,哎呀,也就是看小孫遇了難處,才東挪西借湊出來的。”
我鄙夷地看著他,根本不想搭腔。就是這個人,每次在卡其諾一輸就是四五千,泡起妞來更是揮金如土。但我終究記起孫嘉遇跟我說過:誰的錢又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一瞬間我氣平了。他說得對,別人的錢,愛怎麼處置那是別人的自由。
“大恩不言謝。”我站起身告別。
那人的臉彷彿紅了一紅,或者是我看錯了,說得出那種話的人,怎麼還會保留臉紅的功能?我捏著薄薄一疊美金飛快地出門,發誓今後再不要看到這個人。
晚上回去,我把當天借到的兩萬美金交給邱偉,加上他籌來的四萬多,還有他自己手裡的三萬多現金,也不過十萬美金,離三十萬還差得很遠。
望著那些新舊不一的鈔票,邱偉牙疼似的嘬著腮幫,眉頭緊鎖。
“你甭著急啊,總會有辦法的。”我雖然心焦如焚,但看他一籌莫展的樣子,還是空洞地安慰他。
“沒事兒,也不怪他們,這季節正是上貨的時候,大家手裡都缺現金。明兒我想想辦法,先把手裡的貨抵出去再說。”
我囁嚅片刻,到底忍著沒出聲。
今年春節時邱偉的妻子來烏克蘭,我才知道他的岳家是東北人,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前些年先後下了崗,邱偉自己的家境也一般,所以他們兩口兒的經濟壓力一直挺重的,他萬般無奈之下才辭職下海,就算趕得運氣不錯,烏克蘭折騰幾年小有收穫,賺的不過是辛苦錢。而眼下正是是夏季商品走得最俏的時候,他這批貨一抵出去,就等於賤價出手,一季的奔波辛苦完全化為烏有。
我們倆默然對坐一會兒,他抬抬手,看上去疲累不堪,直接逐客:“趙玫你先回去,有什麼明兒咱們接著再說。”
我識趣地離開,走回家時已經精疲力竭,偏又趕上電梯壞了,中途坐著休息了兩次才爬上九樓,最後站在樓梯口扶著膝蓋又咳又喘,簡直象肺結核三期病人。
“玫。”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頭,原來是瓦列裡婭和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