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問道:“你知道我進山西,最想去哪麼?”
“汾陽城的永和王府、慶成王府?”
劉承宗搖搖頭:“王府裡沒糧食,糧食在外面的王莊,今年陝西減產,糧食很重要,但我更想要鐵冶,那有現成的工具,我們過去自己鑄一批炮,最適合我們的炮。”
“啥炮?”
劉承宗眼中露出遐想:“一種二百斤以內、連炮車四百斤、兩頭騾子牽著跑、威力足夠野戰的、紅夷化小炮。”
使用炮身各部位模數,讓該厚的地方厚,可以不那麼厚的地方薄一點,使火炮在相同威力下,重量更輕、更加耐用。
那麼在相同重量下,自然威力更大。
曹耀眯起眼來,又擦了擦臉上的血,興奮極了:“你等著,等翻過呂梁山,你讓我四處轉轉,我去拉幾門佛像回來,別用鐵,用銅。”
要求還挺高。
劉承宗笑著點點頭,看見遠處去追殺敵軍的馬隊正押數百俘虜,結隊而還。
率領馬兵的鐘豹策馬過來,下馬拜倒道:“將軍,還是跑了幾十個,鑽進山裡追不上了。”
“無妨,你再派人去趟蒲縣城關的村子,問問這支旗軍駐營時軍紀如何。”
“只要沒幹天怒人怨的事。”劉承宗想了想突然一摸身上,道:“願意投降就收了;不願投降的就……曹兄,你那有銀子麼?”
“銀子?要多少?”
“三五兩吧,十幾兩也行。”
“好辦!”
曹耀說著就從炮車上跳下來,把菸斗遞到他手裡,矮身在紅夷炮的炮車裡尋覓摸索,吃力地抬起炮尾珠,不一會伸出隻手來:“夠不夠?”
兩隻被壓扁的十兩的銀錠。
把劉承宗看傻了:“你把銀子放炮下邊?”
曹耀說是為討個好兆頭,也不知是哪兒來的迷信。
“願意跟著,能吃飽喝足;但有些家眷在衛所,也不強求,每人給一錢或六七分銀子路費,跟他們說清楚,我們以前也是兵,這會都不容易,放他們回家。”
他說著自己都笑了。
既然如此為何要追呢?
可事情有時候就這麼古怪,不追和追了放掉,表面上結果一樣,實際上對這些被放掉的人、知曉這事的人來說,卻大不相同。
但凡朝廷能發得起軍餉,劉承宗都不這麼幹。
只需要一點點路費,就能確保下次發兵,大家依然勇敢參軍,給將軍、官員湊個人數,打起來了踴躍投降。
天色已暗,劉承宗把塘兵散出十里,在官軍紮下的營地宿營。
半夜鍾豹站在帳外,說去蒲縣的家丁回來了,帶回這支平陽衛旗軍在蒲縣的情況。
“他們在蒲縣前溝駐紮兩日,有杜老太說,他們拆了家裡門板睡覺,走的時候沒給安好,搶了喂騾子的乾草四束,鋪地用了;還想把騾子牽走,杜老太看見了,就沒牽。”
“還有西鄉米老漢說家裡住了倆旗軍,走的時候把他棉褲偷穿走了,破棉褲也沒給留;還有陳老漢的侄子,宋百戶麾下有個小旗跟他商量好,睡一宿婆姨給四分銀子,睡了兩宿,走的時候就給了五分。”
鍾豹說罷,看了劉承宗一眼,小聲道:“軍紀還行。”
劉承宗舔著嘴唇琢磨了一會,點點頭道:“行,這就是一幫痞子,問題不大。”
他明顯感覺鍾豹長長地鬆了口氣。
次日一早,劉承宗叫人俘虜領出來,六百多人,他又尋鍾虎等人借了點錢,湊了七十兩銀子,就地登記。
確實沒幾個人願意跟著他走。
本來就不願意投賊,賊放了還給發錢,那誰還從賊啊。
最後就有十四個人,說在衛所也沒家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