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兒,說起話是越來越陰陽了。
“光讓他釣魚,那河裡還有魚麼?”
“有,就是不好釣,兩三天釣一條,我讓人攔了段河,養著看它們下小魚。”
事情的發展走上了未曾設想的道路。
窮得要造反的楊試百戶過上了如今這樣的生活,每天吃飽撐的就釣魚,釣夠了魚就去享受齊人之福。
提前享受退休生活,除了宅了些,倒也不算壞。
他點點頭:“李將軍,李將軍還好吧?還有在延安衛養傷的劉國能,他們都怎麼樣?”
“李將軍很好,在北關圍城,身邊有八十個好手日夜輪換保護他的安全,劉將軍和劉老爺還有楊先生經常去看他,他也會教我讀書識字和武藝,講一些做人和用兵的道理。”
任權兒口中的劉將軍是劉承祖。
“哦?兵法?”劉承宗察覺到了問題:“教你什麼兵法?”
“他教我擒賊先擒王。”
劉承宗表情有些古怪,再問:“他教你寫什麼字?”
任權兒坐起身在被子上用手指邊寫邊道:“正德七年流賊例,斬名賊一級,授一秩,世襲。”
劉承宗的表情更古怪了:“那他教你什麼武藝?”
任權兒寫字頭也不抬,寫得很慢:“教我短劍飛刀近身刺殺……從賊三級及陣亡者,俱授一秩,世襲。”
越寫,劉承宗心裡越發怵,手都摸到腰上了,還摸了個空,誰在自己家曬個太陽還帶刀啊。
最後只好在房頂掰下瓦片藏在手中。
你媽的,李卑這糟老頭子壞得很,就不教娃點好。
寫完,任權兒一抬頭,笑道:“他還教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覺得很有道理,吃劉長官的飯,給劉長官辦事。”
劉承宗這才鬆了口氣,看向任權兒的眼神滿是悲憫: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已經在鬼門關上轉一圈了?
“卑職是把李卑送到王莊,還是帶到塞門所去?”
“放這吧,反正離得也就六十里路,回頭你沒事了還能到這跟他學。”
劉承宗很是無可奈何,李卑這傢伙教任權兒的東西,從思想、武藝、戰術、甚至寫字,完全是量身定製,心無旁騖的要任權兒之手取自己腦袋。
他在朝廷都是個死人了,還這麼堅定。
劉承宗長出口氣:“你告訴李卑,我不放他走,是因為他回去朝廷要麼辦他個戰場逃跑,要麼辦他個通賊,讓他安生在我這待著吧。”
他估計馬科是想給李卑家眷爭個封賞,才沒說被俘,說的是陣亡,不惜為此賠上自己當了逃兵的罪責。
也可能是馬科真覺得將軍落到自己手裡,人就沒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李卑在官方已經是個死人的結果,對他來說不算壞事。
“啊對了,長官還問我劉國能,劉國能左腿傷得不重,是被鐵丸打穿了腿肚子,養養就好了,右腿傷得重,骨頭斷了,醫匠說往後能站起來,但肯定有點瘸……我說這人真不知好歹。”
任權兒嘆了口氣才道:“他居然怪曹哨長,說本來他地上裝死裝得好好的,被曹哨長拽起來才斷了腿。”
劉承宗坐起身來細細品味,琢磨確實是這個事。
而且曹耀當時可能不是想救劉國能,是劉國能擋住他火炮射界了,不想用自家火炮把劉國能崩死,才把他拽到後邊。
如果沒擋住火炮的射擊範圍,以劉承宗對曹耀的瞭解,曹老賊應該不會跑出去冒險把他拉回來。
但客觀上曹耀確實救了劉國能,否則就照他們幾個軍陣,最後表演的那場追擊大潰散,劉國能多半會被踩死。
當時還真就有被踩死的,而且還不少。
事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