顆粒質感的霧氣環繞,一片寂靜中,灰霧如紗簾,一物影影綽綽藏身之後。
刺啦刺啦,灰青色的螺螄殼與碎牆磚摩擦。
一步步爬出灰霧,爬到火光邊緣的異物終在眾人面前展露全貌。
蠟一般融化的臉無限接近於人類。
盛夏死了一個月,介於固體與液體之間的人類。
嚴重溶蝕的上半身,糊滿灰褐色粘液鼻涕一般欲墜未墜。
這下身完全嵌入深褐色的螺螄殼的東西出現。
包括談驪在內,所有人都立時捂鼻。
鎮守潼關,他們都與這玩意打過交道。
此物名為融螺。
是沉於泥沼中,皂化屍骸所化的玩意。
本體只是一團螺螄裡的爛泥。
上身的類人形,全因害過人類,爛泥包裹著受害者的骨架。
此物拖著巨大螺螄殼,行動速度極為緩慢,但身上的散發的臭味,能對所有還喘氣的生物造成巨大傷害。
發癲的鼠群橫衝直撞,踩到蔓延開來的軟泥。
軟爛的泥立時如活物,緊緊纏上鼠軀。
啪嗒,畸變的手掌拍在地面,油汪汪的屍蠟留下清晰印跡。
吱吱叫的老鼠,全被捲入螺殼中。
做完這一切,這隻融螺回頭望向談驪等人,類人的臉上竟扯出一絲竊喜之笑。
這笑極為邪惡噁心,持刀隻手掩鼻,另一手還提著一小甕臭豆腐沒扔出。
她本能將這甕臭豆腐當做武器,朝著融螺丟擲,同時略提高了音量道:“立即撕……”
她本想提醒眾人,立即撕下衣襬掩住口鼻遮擋臭味。
卻又意識到,在她們進霧之前已用銀針封閉了嗅覺。
她心中不由升起巨大慶幸,融螺的臭味實在不是好惹的。
既無臭味干擾,空出手的談驪手挽了一個刀花,便欲上前斬殺。
可叫人驚呆的一幕出現。
被談驪當做武器砸出的那罐臭豆腐,撞擊到融螺下半身的螺殼碎裂開來。
黑色的麻將塊狀物體,以及黑色粘液四濺,悉數潑灑在了融螺身上。
融螺半融化的臉上人性化展露出一絲疑惑。
它抬起支撐地面的爪足,反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背。
摸得一手黑色粘液。
接著,一聲清晰的嘔聲,從融螺的螺殼裡傳出。
善以人形人聲於霧中誘食的玩意,蠕動著。
嘔出一團惡臭泥水。
由這為開端,整個融螺簌簌顫抖起來。
周身泥漿蠕動之際,方才才吞下的老鼠被它一隻只從泥裡嘔出來。
窒息而死的鼠屍,噴了滿地。
立在隊伍前端的沈花花,放下掩住鼻子的爪子。
貓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最為惡臭昭著的融螺,竟被一罐臭豆腐惡心吐了。
莫說沈花花等貓兒,便是談驪等人類,也從脊樑骨升起些涼意。
“走!”
談驪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聲音極乾澀。
幾步之外的融螺還在大口大口的吐著臭泥。
它抓狂一般,拖著沉重的螺殼原地打轉。
如潑婦一般在地上軟塌塌滾了一遭。
卻將麻將塊豆腐全滾得陷進了它爛泥似的身體裡。
黑汁水也混進了融螺鼻涕似的粘液中。
氣味越發均勻的飄散開來。
灰霧湧動,從霧中伸出一張蒼白的臉——詭物從霧中而來。
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多的詭物聚集。
兩種本毫無交集的東西,湊作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