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韓若詩感覺到了什麼,睜大眼睛看著我們。
裴元修沒說話,只是轉過頭來,對我道:“你——”
“不過,”我又柔聲道:“群沙穢明珠,眾草凌孤芳。公子千萬不要被雜草晃了眼,而誤了孤芳。”
說完,我淡淡的一笑,便踩著地上的小凳子準備上車,一隻溫熱而有力的大手伸過來撐著我的手,將我扶上了馬車。我回頭,看見裴元修仍然面無異色,那有力的大手緊握著我的手,在對上我的視線之後,慢慢的放開了。
“群沙穢明珠,眾草凌孤芳……”他喃喃的說著,看著我:“孤芳,就是隻有一個。我的眼中,十步之內,也始終只有一個。”
我一怔,簾子呼啦一聲落了下來。
我呆坐在車廂裡,一時沒有了反應。
雖然我知道,他不是一個朝三暮四,會輕易改變自己心意的人,但,人也總是會變的,隨著時間,隨著環境,隨著心境,甚至,隨著自己的成長累積,都會有改變;我也不期望他馬上放開對我的感情,只是看見他能如此平靜自持的面對別離,我以為他也應該明白,我們不會再有可能,他應該放開自己,另尋幸福。
可他的話,卻幾乎斷了這個念頭。
外面傳來車伕的吆喝聲,馬車往前行駛了。
也許是為了照顧還在補眠的離兒,馬車走得不緊不慢,車廂微微搖晃著,並不擾人,反而給人一種舒適的錯覺,離兒呼呼的睡著,睡得更甜了。
而我,卻絲毫沒有這樣的感覺。
馬車搖晃著,我的心湖也沒有平靜,他那句話就像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投入平靜的水面,不會掀起巨浪,但那層層的漣漪,卻始終起伏不定。
馬車行駛了一陣子,終於到了江邊。
原本我就不想引人注意,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的下落,即使知道我下落的,我也不想讓人知道我離開了這裡,所以這一次出行並沒有大張旗鼓,只有一輛馬車,跟著兩三隨從,到了碼頭,停在渡口的船也不大,是條普通但結實的漁船。
看到那條船,我回頭對著裴元修,感激的一笑,謝他的體貼。
趁著他跟人交代的時候,我小心翼翼的將離兒抱下了船,她醒過來,看了看周圍,終究抵不過沉重的睡意,揉了揉眼睛,又趴在我肩上打起了瞌睡。
我微笑著撫摸著她的背脊,小心翼翼的抱著她走上船。漁船不大,也隨著江波微微晃悠著,裡面已經堆上了離兒的幾個包袱,我抱著她小心的走過去放在軟墊上,她只嘟囔了兩聲,又睡了過去。
一轉頭,看到一個人跳上了船。
我一時還有些眼生,但定睛一看,越看越熟悉,終於認出了那張年輕,卻已稚氣盡褪的臉——
“平兒?!”
站在我面前,穿著一身短打扮,腰間別著短刀,顯得格外乾淨幹練的年輕人,竟然是顧平!
這些日子,我都快把他忘了。只知道他入了軍營,也許會吃苦,但應該也受到了很好的照顧,不需我擔心,卻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他對著我,眼中也帶著一絲親熱,但還是先恭恭敬敬的朝我拱手行禮:“青嬰夫人。”
我愣了一下,再抬起頭,看到裴元修還站在渡口,揹著手望著我們。
他平靜的道:“顧平是送你們過去的。等到了家,他自然會回來,不必拒絕。”
他真的,太體貼,太細心了,甚至連我並不想承他太多的恩都能感覺到,讓顧平來送我,多少這孩子與我有舊,我也不會太過排斥。
我笑了笑,道:“多謝。”
他也一笑,便不再說什麼。
今天天氣很好,江風不算凜冽,但也吹著他的衣衫在風中飛揚,獵獵作響,可他人站在那裡,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