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有終,生生滅滅,其實本無分別!”
韋孝寬轉身恭敬一禮,苦笑道:“師尊獨步天下,真知灼見又豈是弟子這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錯了!”向雨田搖頭失笑,“若是以前,你說我獨步天下,以我的性子,也沒有否認的必要,然而今時今日,我已非此世唯一仙神,可不能厚顏無恥地自吹自擂。”
韋孝寬一怔,隨即目露驚駭,“莫非除了師尊,還有另一人勘破那‘最後一著’?”
“又錯了!”向雨田再次搖頭,“不是一人,而是兩人,其中一人已確認無疑,另一人也只在模稜兩可之間,隨時可能達到這層次。”
“怎麼可能?”韋孝寬目瞪口呆,只覺得自己這七十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忍不禁內心呻**吟不已:什麼時候,號稱成仙成佛的‘最後一著’這麼不值錢了?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面上苦澀不已——當年他就是因為自覺才情稍遜於那些鍾天地靈秀於一身的絕頂人傑,恐怕一輩子無望勘破那虛無縹緲的‘最後一著’,這才毅然決然地摒棄長生飛仙的幻想,投身於到世俗名利場,憑著作為向雨田不記名弟子時所學的文韜武略,南征北戰,無一敗績,終於位極人臣,名垂青史。
然而這一切,又怎比得上成仙成佛,至乎跳出生死輪迴的那‘最後一著’?
若有可能,他當然更願意選擇成仙成佛的‘最後一著’,而非一死皆空的榮華富貴、千古英名!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尋,而他在三個月前,領兵擊敗尉遲迥的三十萬大軍,陣斬尉遲迥之後不久,其實壽數已盡。
若非吳王裴矩賜予的那兩顆血色藥丸,他根本沒機會與闊別了四十餘年的師尊向雨田再次見面,聆聽教誨!
感慨叢生之餘,韋孝寬忍不住問道:“不知是哪兩人?”
向雨田翻身坐在欄杆上,俯視著下方這得益於楊堅的大力支援而恍然一新的佛寺,淡然隨意道:“那兩人你也見過,裴矩和梵清慧……”
“原來是他們!”韋孝寬驚歎一聲,羨慕非常,“的確,此二人實有天人之姿!”
向雨田轉頭看著他,似笑非笑,“說起來,你也真是機靈得很!當年在我座下學藝之時,放著【天魔策】的諸多絕頂魔功不學,只學了我搜集的雜派上乘武功,還自創了一門高不成低不就的【血煞拳】……
學成出師之後,你又第一時間結交佛門賊禿,藉助他們的暗助一路往上爬,若非你運勢不好,未必沒有稱王稱帝的一天!”
韋孝寬的老臉難得尷尬一下,“弟子不是看師尊你沒有振興聖門,稱霸天下的意願麼?否則借弟子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勾連佛門啊!”
向雨田道:“所以說你很聰明啊,把我的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出師之後既不在乎聖門不聖門,也不害怕我來清理門戶,更從不以名利場的雜事來煩擾我……嘖嘖!我活了這麼多年,或明或暗的弟子很是不少,你還是第一個如此明白我的!”
韋孝寬正色道:“並非弟子聰明,而是弟子牢記師尊曾說過的一句話——所謂積德行善,又或殘害眾生,均是下作者所為,從道者或從魔者,當到達某一階段,均須超越善惡,明白真假正邪只是生死間的幻象。
而弟子竊以為,師尊超凡入聖,已達無上層次,早已不把正邪之爭放在眼內,所以弟子才從不以邪極宗門人的身份自居,更不參與聖門與佛道之爭!”
向雨田默然片刻,忍不住深深一嘆,“你很好!可惜年輕時給功名利祿矇蔽了心智,以致此生此世與那‘最後一著’無緣了!”
頓了頓,又輕輕搖頭道:“不過,無盡輪迴固然苦海沉淪,但從這個世界破空而去卻也未必是福!”
韋孝寬神色一奇,“師尊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