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住持雖然選舉出來,但皇上一直是暗中將相國寺的大小事宜都交由林冬曜打理。
所以若他以相國寺執掌而非住持的身份為自己剃度,也合乎規矩。
只是他現在這樣子,她看了會怎麼想?
可他真的是再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來!
“滿月,若真的能重生一次的話,我必定會選擇重生一次再來見你,不令你為難。可這世上,又哪來的可以不用喝那孟婆湯就可以再回到曾經的地方。我更害怕,即便我回來了,你卻已經不是現在的你。所以我唯有如此——”
林冬曜的聲音沉沉的迴盪在醫廬每一個角落。
二樓響起輕然的腳步聲,一抹藍衣身影自二樓樓梯口緩緩走下。
翩然藍衣,脈脈如空。
隔了一年再見,卻恍如隔世。
明明是朝朝暮暮都在想的人,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重逢這一刻。
更加不知說出口的第一句是什麼!
他想抬腳走上去,她卻對著他搖搖頭。
一步步走到他身邊,距離越近,他眼角酸澀緊繃的感覺越是明顯。
這一刻,呼吸也變得沉重渾濁。
“你怎麼現在才肯出來呢?令狐滿月——為了找到你——我一直都在希望失望和希望中度過每一天,你能想到那種滋味嗎?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已經不在了,葬身坤寧宮的大火。只有我不肯相信,不去接受,執意要出來找你。
你卻一直躲著我避著我,我每到一處,都會畫下當地風光,再畫上你我畫像在上面,就如同你一直陪在我身邊,陪著我一起走遍了這天朝江山。因為我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找到你,等我老了還找不到你,那時,我說不定會憶妻成狂,變成一個人人害怕的瘋老頭子,那時候我可能記不清楚太多事情,所以我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去看看那些畫,說不定我可以騙了我自己,當畫中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雖然我老了,糊塗了,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一直都在。那時候想起來,至少我會欣慰你陪了我那麼長時間。滿月——這是我所到每一處畫的——”
他靜靜看著她,每一個字都發自肺腑,戳中他的心,也如清泉熱流進入她身體每一處,代替血液在她體內流淌,代替呼吸支配她繼續生活下去的能力。
她走完最後一級臺階,抬手將他手中那一疊畫紙抽出,扔在一邊。
“這樣不怕別人笑話你嗎?笑話你堂堂柔懷王竟然剃度出家?”她抬手輕柔觸控他頭頂,以往這裡青絲密佈,而今,指尖落在上面,卻是無盡微涼的空氣來回竄動。
他的手蓋在她手上,也落在他頭頂。
“頭髮還會長出來的,只是——我雖是俗家弟子,卻也不能因為一己私慾侮辱佛門,我心甘情願剃度吃齋,誦讀佛經。可俗家弟子也可娶妻生子的,不是嗎?大不了我以後在你面前都戴著帽子——日子久了,你也就看慣了。”
他平靜一笑,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和渴望。
“不會。這樣挺好,至少感覺跟以前不一樣了,如果我每天看到的你都是一個樣子,日子久了,也會平淡無趣不是嗎?現在這樣子——很特別,我能接受。”
她輕聲開口,就像在哄著快要入睡的孩子。
旋即,輕輕攬住他的頭,將他攬入自己懷裡。
他聽話的將耳朵貼在她胸口,聽著她跳動迅速的心跳,他的心跳,卻逐漸趨於平穩。
“我真的等到這一天了——其實,我只是表面告訴任何人,我相信你還活著,但更多的卻是我的一種自我放棄。放棄現在的一切,去到任何沒有跟你共同回憶的地方想你。”
林冬曜在她懷裡喃喃低語,倒真像是一個找到家的孩子撒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