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槐來到周偉家時,周偉正好出門倒水。
“早啊,大偉。”周槐熱情地打招呼。周偉看見周槐先是一愣,馬上又笑道:“你咋起這麼早,不再睡會?”
“昨天睡太久了,再睡該頭痛了。”周槐提起水桶,和周偉一起進了門。張姨正把紅薯端上桌,看到周槐進屋,又扯起了她的大嗓門。“大海來啦?快進來快進來!沒吃早飯呢吧,剛出爐的紅薯,熱乎!”
周槐沒有客氣,坐到桌邊拿起紅薯剝皮就啃,還不忘吹捧一番。“張姨家的紅薯就是好吃。”
“你小子,進城幾年嘴還變甜了。”張姨嘴上不饒,手上卻又拿了個最大的紅薯放在周槐跟前,惹得周偉一陣嘟囔。周槐把那個大紅薯遞給周偉,含糊不清地說道:“大偉,我來的路上看見劉老師了。”
“劉老師啊,你跟她打過招呼了?”周偉捧著失而復得的大紅薯喜笑顏開,人都飄了幾分。“漂亮吧?嘖嘖,要不是人家誰也看不上,我都想”話音未落,張姨凌厲的目光已經殺了過來,周偉趕緊端坐好,正色道:
“其實吧,劉老師就是我昨天昨天說的另一份禮品該給的人。這兩年她照顧你娘多著哩,你娘很多事都是她忙前忙後的。”周偉沒有多說,周槐也明白指的是孃的身後事。周偉見他了然,又說道:“既然你們已經見過,那就方便多了——我還擔心劉老師不待見你嘞。”
“為啥?”周槐想起早上女人的眼神,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還能因為啥?”張姨接過話頭。“還不是你這幾年都沒回家,人劉老師覺得你被城裡的東西迷了眼捨不得回來,是個不孝子唄。”說著,張姨也有些不滿。雖說周槐外出打工是為了周母,那也不能好幾年都不回一趟,最後一面都不回來見呀。
但下一秒她看見周槐愧疚的神情,又不由得心軟幾分,柔聲道:“好了好了,你娘知道你去打工賺錢是為了她,也知道你的苦衷,她不會怪你的。”
周偉也在一旁安慰他。“是了,今天晚些我陪你過去,和劉老師把話說開就好了。”
周槐點點頭,卻再沒有半分胃口,沉默地離開了離開了周偉家。張姨攔住想要一同起身的周偉,看著周槐離去的背影,重重嘆了口氣。
之後的整個白天,周槐都待在房間裡,不斷回憶自己記憶裡可疑的部分,但越是細節的地方越想不起來。中午周偉送來飯菜,他也只是簡單對付了兩口。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周偉才帶著周槐去了劉老師的家。
劉老師家在南江村的最邊緣,周偉的解釋是劉老師來的時候閒置的房子只有這裡和周槐的房間,周母本想讓劉老師過來和她一起住,但後者拒絕了,還說了一堆什麼“陋室”,什麼“馨”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周槐下意識道。
“對對,就是這個!”周偉有些刮目相看。“你小子可以啊,現在還是個文化人了。”
周槐撓著頭,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能隨口說出這麼文縐縐的東西來。可能是在城裡待久了,潛移默化的結果吧。
嗯潛移默化也是個文化詞。
道路崎嶇,周槐好幾次都險些摔倒。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周槐抬眼一看,差點以為周偉要把他拉來這荒郊野嶺埋了。小路的盡頭是一間破舊的小屋,整間屋子只有屋頂看樣子是被略微修繕過,其餘簡直可以用殘破不堪形容,就連門口的那扇小木門,也有要開裂為兩半的趨勢。周槐正想著如何打招呼,周偉倒是大咧咧,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周槐無奈,只好跟著進去,順帶小心翼翼地將門關好。
來到屋內看清小屋的全貌後,周槐更是吃驚。整個房間不過十來平,一張小床,書桌和成堆的書本練習冊,外加一個老舊的大衣櫃,這就是屋內的全部物件了。房內有吊燈,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