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先在戰中為救少爺重傷,顧家齊不離不棄,將他帶回天山,一路任由王謝謾罵,只求二人為張德無施藥療傷。
若非此人冷血至骨,倒叫人欣賞他的冷靜與隱忍。
顧家琪有時候想,是不是因為她離這個少年太遠,所以,猜錯了人心。她實在無法相信,他是這樣地蠢。
或許,過往的仇恨矇蔽當時的理智。
顧家齊喂完藥,用雪水沖洗藥碗,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些,他方抬頭,看向破蘺芭邊的女孩。
“有事?”
冷清少年滿身烏垢,不復往日清貴,驕傲卻更勝從前。
顧家琪請他到另一頭說話,她低聲道:“想請哥哥即刻帶阿南下山。”
顧家齊手裡還拿著木碗與灰抹布,慢慢擦拭,冷淡地問道:“理由?”
“這裡不安全,”顧家琪肯定魏景帝不會放過酈山侯府的後人,“他一定知道此處,他為這一天準備了足足八年,每個環節他都是反覆推敲過的。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顧家齊輕笑,笑意浮在面上,未達眼底,他道:“王雪娥在的時候,你為何不說?謝天放在的時候,你為何不說?還是說,”他收笑冷看小孩,“你要給你老子報仇?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滾!”
顧家琪也笑,何必說得那麼明白傷往日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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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娥活著,必保她無憂,顧家琪當然不必逃,更可以冷眼看顧家齊活著受折磨;現在王雪娥死了,因苦戀顧照光無果而死,難保天山派人歸咎於她,這是人性。
沒有人是聖人。
所以,顧家琪不願再寄居籬下。
“哥哥想在這裡一輩子被人瞧不起?”顧家齊用激將法,他李顧之子,天家寵兒,身犯禁罪,與人不睦,在這雪山蹭人吃喝,有如疥癬,遭人嫌棄。
兄妹二人同等境況,當攜起手,共謀他日。
遠處傳來張德先咳血聲,顧家齊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越過,去照看老宦官。
顧家琪見不能說服顧家齊護她離開天山,決意孤身博命,命新丫頭收拾東西。是夜,沉悶的轟隆聲傳入後山,顧家琪把乾糧往袖口一塞,匆忙趕回院裡。
三月正眼淚汪汪地到處叫小姐,顧家琪捂住她的嘴,兩個躲到一旁。
僅有的幾個天山派小廝跑來跑去,叫著有官兵;留守的長輩發出訊號,召集門徒。
廠衛僅僅是試攻,很快就派人與天山派老祖談判,交出朝庭欽犯,大家都沒事。有人來請顧家小姐到前頭說話,三月抱著小姐,直嗚咽,搖頭讓小姐不要去。
“別怕,他們打不上來的。”顧家琪見她實在怕得厲害,安慰幾句。
三月抱著小姐不撒手,反反覆覆說官府的人很壞,不能相信。顧家琪沒辦法,看著旁邊兩隻小貂餓得吱吱叫,叫她到遠一點的山頭去餵食。三月固然害怕擔心,但又不能拒絕小姐命令,抽抽嗒嗒地點頭,抱起小貂到別的山頭去找食物。
顧家琪隨意拍拍雪粒,來到天山派議事堂,那裡已坐滿人。
天山派老祖與門內眾人齊聚一堂,紛紛表示:交人是不可能的,正好武林同道都要來參加婚禮,現改作喪事,大家就和官兵幹一戰。
掌門師兄就說,小姑娘確實是欽命要犯,現在也沒人說她老子是被冤枉的,師傅念著女兒的託付要保她,這沒問題;但要所有武林人為她跟朝庭開戰,怕有大問題。
天山老祖就喝斥,什麼大問題,那是她老子犯事,跟小丫頭什麼關係。
掌門師兄委委屈屈地自辯,他們天山派全體,為達成師妹的託付,就算全送命,也不皺下眉頭;但其他武林同道不會這麼想,再者,讓人家白白送命,怎麼也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