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說:不喝了不喝了,他媽的你們家的酒喝多了屁眼兒疼……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屁股,啞然失笑。
又眯了一會,我鑽出頭:“幾點了?”
“下午三點。”
靠,我睡了將近五個鐘頭啊?我慢慢騰騰地爬起來,東一件西一件地穿衣服。
“您老人家的大作完成了嗎?”我背對著牟子問。
沒有回答。
我又問:“你的畫兒做好了嗎?”
還是沒有牟子的聲音。
我回過身來看,發現他正坐在一把小椅子裡,背對著窗、面朝我,雙手放在胸前,一臉悽惶呆木之色。下午的陽光從他的背後射進來,把他的整個前半身包括面部全部塗成了灰褐色。
“我畫不下去了……”
這時我才發現今天牟子和以往有一點不同,往日陽光燦爛活力四射的他今天卻像打了重霜後的莊稼一樣變了樣:蜷縮、萎靡,並且顏色灰黑。
“出什麼事兒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同時心頭掠過一片陰影。
沉默了一分鐘以後,牟子終於說話了:
“他又回來了……”
我心裡一陣冷風拂過。
“誰?”
“……”
“你說誰啊?”
“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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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我靠!”我長出了一口氣,“你他媽的別神神叨叨地好不好,搞得我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剛才差一點就尿褲子裡了你知不知道……”
牟子還在自顧自地說:“很長時間了……”
“是不是太累了?累了就休息嘛,彆強撐著,別學人家做大學問的,非得自虐才能出成績……”
“就好像是宿命,而我永遠也擺脫不了!”
牟子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一個巫師。
“我以前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是四年前,現在他又回來了……”
幾近灰白(5)
我不再說話,安靜地看著他。
“那是一種四大皆空的感覺。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是,生活、藝術,甚至生命,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經常在一幅畫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就失去了激|情,無法再繼續下去,那時候我甚至開始鄙夷討厭我自己,包括我的、所有的、畫……
“不知你有沒有過這樣一種經歷:就像一個人大清早急急忙忙地趕出門,等到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他卻突然忘記自己要去的地方了,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然後就愣在那裡,茫然無措,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麼,該往哪裡去……
“這時候你會覺得不管你要做什麼、你正在做什麼、你已經做了什麼,這些都只是錯誤,只是些無聊至極的、可笑、可憐的瑣事……
“我的一切都完了……”牟子最後說。
他說話的時候頭也不抬,眼睛凝視著腳下的凳子。
“是不是畫風需要轉變一下了?”我自作聰明地解釋。
“是,我自己,需要改變了……對了,兆亦,你父母親身體好嗎?”
牟子突然轉換了話題,神色也立刻變得平和了,像換了一個人。
“不很好,父親的身體尤其差。我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回去看他們了。”
牟子苦澀地笑笑,“有時間就多回去看看吧,陪陪他們……”
牟子是一個孤兒,並且無親無故,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應該受過很多的苦,現在他或許是想起自己的父母了吧。
我沒說話,拍拍他的手背,算作回應。
在牟子的腳邊,一幅未完成的油畫掛在畫板上。
那是一幅幾近灰白的畫,背景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