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再過個月餘,便能完全見好了。”與鯀實在不想多言,最多就是他帶那芝離開此地時將樊公子對那芝的印象全抽掉,叫他記也記不得有這麼個人,那也就不會存有什麼念想了,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失魂落魄的。
他不願多言是因為他哪裡有那個心思去為樊子因開解,那樊子因要怎般地失魂落魄都與他無甚干係,他自己房中也有一個失魂落魄的,一株這幾日總也是渾渾噩噩度日的芝。
那芝也不知是怎麼了,由那回去黛墨園赴宴歸來後就不曾好過。往日見到好吃的,即刻就能眼裡放出光亮來,往日見著好玩的,立時就能渾身來勁,往日見到他,就能馬上奔過來粘上。可如今看著它,就像是整株地蔫了似的。
一想到了“蔫”字,與鯀忽然想到:莫不是它離土太久了?除了這個,他也真是想不出其他的緣故會讓那芝現如今這般不對勁的。
他由樊大人處回至畫棠閣,一推開廂房門,果然,還躺著。他輕手輕腳合上了房門、走至榻前,坐了下來。光就這麼看著那個後腦勺和細條條的背,不明所以,覺得它怪可憐見的,它這近來都是怎麼了,不如問一問,若真是因為離了土惹的,那一切都好解決。
他傾斜下身去,將自個兒整個上身都搭到它背上,腦袋架在了它頸子上,趁勢狠狠吸了一口氣,人雖蔫了,可芝香未改。見它還是動也不動,他就仍是這麼架著,也動都不動。反正你不動,我也不動,倒是看誰耐得長久。再過了一會兒,它許是頸子累了,與鯀的腦袋可不比它自個兒的腦袋,可重著呢,它累著了,就輕輕蠕了蠕胳膊想抵開那重腦袋。
“你倒是肯動了?”與鯀見這幾日幾乎是化身成一塊石的它終於動了動,便這麼問它道。它不睬,也就沒吭氣。他繼續:“你怎麼了?倒是跟我說啊。跟我說了保你不再有問題了。”它仍舊不睬,也沒吭氣。它能說什麼,自那日飲宴後它思量了足足三日有餘,它橫豎就是一個不俱全的,什麼都沒有。沒識得他之前,它還當是自己化成了人形,認識了他後,卻發覺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樣兒,什麼用都沒有,只配拿去給人燉湯。別以為它不曉得,他肯定背地裡都不曉得笑過了它多少回了,之前老見他扶著肚子、一見它轉身過來就笑彎了腰,又或是抿著嘴忍著笑、一見它轉過身來就忙對著天猛眨眼睛,怕不就是在笑它這回事呢。
一想到他成日家暗笑自己身子在化形後的這些缺陷,它心裡就格外難過,總也堵得它慌,難以釋懷。這三日裡它想了許多,且總是繞著這樁事情想,就在想著它這副身形,每每一想到這身形已然形成成了這樣,它如今是無能為力、自己也愛莫能助了的,它心裡就隱隱難過;再一想到,與鯀看著自己這副身板就總是暗地裡發笑,它就更是傷心。
這份傷懷,可是了得。可做什麼要這麼地難過?怎麼有種想解脫也解脫不得的感覺?它總想找出這種難過的根源,想明白過來它自己為什麼要為這樁事情介懷、耿耿於懷不能釋然,它覺得要是明白過來了這個難過的源頭,沒準就能找著解脫的法子了。可就是叫它摸不著頭緒,好多的話與念頭就這麼悶在了肚子裡,如食骨在喉,吞不下,又吐不出,只曉得是難過。
與鯀見它就之前微弱地動了一下手臂,便又不再動了,還連一聲都不出。不解。過了一會兒,聽它又微弱地吸了一下鼻子,終於忍不住,勾頭過去看一看它,想看看它此刻是睜著眼呢還是閉著的。呀,不對,怎麼哭了?
他將它強行翻了過來,問:“好好的,你哭什麼?是不是離了土太久了,身子大不適,這幾日才突然生出這麼多症候?”它聽了,搖搖頭,說:“我現在傷心著呢,要淌好陣子的眼淚,你還不快些拿盆兒接著。”他笑:“喲,這麼多眼淚水哪,還得拿盆兒接?”它答:“嗯。”他問:“你真不跟我說說?”它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