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考驗的並非是將領的仁慈之心,而是他們對軍隊的控制能力,以及士兵對取勝的渴望。
恰好,在這個問題上,國師汗一開始就立於不敗之地,因為他手上有死傷不會影響和碩特主力士氣的察哈爾降軍。
當第二批降軍被送上戰場,再度被一輪齊射打得四散而逃,國師汗放下手中緊攥帶有裂縫的望遠鏡,緩緩鬆了口氣。
因為第二批次的三百降軍向前多走了十五步。
他抬起左手,一名傳令兵迅速打馬上前,就聽他道:“告訴陣前達爾漢,敵軍火炮裝填時間為五十息,準備衝陣。”
達爾漢是個來自柔然的稱號,被突厥人沿用為統帥兵馬的武職,到蒙古時代,成為一種廣泛使用的榮譽稱號。
到如今,達爾漢已經分成幾個級別,作為對戰功的賞賜稱號,類似大明的都尉將軍等勳官,立功較輕的升為拔都兒達爾漢,功勳卓著者升為威靜達爾漢,更重的是骨引達爾漢,首功者為威達爾漢。
明朝記載的很多蒙古貴族人名,就乾脆以稱號代之,比如拔都兒、威徵之類的名字。
國師汗口中的達爾漢,就是陣前統率精兵的軍官。
為一舉破陣,他準備了兩套策略與三千三百名士兵。
其中有九百人是察哈爾降兵、兩千四百名和碩特士兵,這些人組成五個進攻梯隊與一個千人預備大隊。
作戰計劃是以兩個批次的察哈爾降兵衝擊炮兵陣地,第一批檢視敵軍火力、第二批檢視放炮間隔。
第三次才真正發起進攻準備,以最後的三百降兵為步鬥精銳遮蔽炮子,掩護其後的四百和碩特步戰好手衝撞陣地。
一旦這些人開啟缺口,只需扛住戰線片刻,緊跟其後的千人大隊就會順勢殺進陣地,從角落破陣,改變整個戰場局勢。
而最後留下由一千名牧兵組成的預備大隊,則用於國師汗的第二套策略——驅馳降兵強衝敵陣、消耗敵軍體力,是蒙古軍隊的祖傳戰法。
但這套戰法有一點小瑕疵,即為降兵存在戰場倒戈的可能,尤其頂著炮子強衝炮兵陣地,增加了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
預備隊就負責幹這事,一旦降兵倒戈,他們以三倍兵力解決降兵,這在國師汗的計劃中不是風險,而是機會。
若降兵倒戈,敵陣不動,則對他並無損失;若敵陣派兵掩殺,則正好落入國師汗下懷。
他所忌憚的,唯獨車陣,車陣經過向南向西派遣軍隊,僅剩五六千人,衝出來的漢軍沒了車陣掩護,就算野戰以二換一,他依然佔據絕對優勢。
以流盡察哈爾降兵最後一滴血的慘烈代價,換取水草豐茂之青海,值。
旌旗招展的車營之內,劉承宗短暫望遠鏡望向南邊,滿腦子都是轟轟烈烈的槍炮聲響。
劉獅子正在極力剋制戰場廝殺聲對他的影響,把注意力集中於和碩特中軍派往南邊的迂迴馬隊。
這種節骨眼上,保持冷靜很難。
車營之內的兵力比國師汗想象中還要少,他手裡只有五千出頭的軍隊。
而且因攜帶騾馬過多,地形平坦的戈壁無處藏匿牲口,戰鬥又在匆忙間遭遇,他的車陣四面寬度較大,可作為預備隊的支援兵力僅有四百護兵。
所以他最怕的就是國師汗發起全面進攻。
這意味著一旦敵軍在東北兩面用死兵全面進攻,車陣陷入短兵相接,在常規交戰中他最多支撐一刻,就算捨棄車陣,也只能支撐半個時辰。
支撐時間和他計程車兵精銳程度、裝備好壞、戰法優劣無關,沒有可替換的後備兵力,再強壯計程車兵,體力也只能支撐這麼久。
所以這場戰鬥的勝負關竅,在援軍不在中軍。
援軍就是魏遷兒和左光先統率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