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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李奇懋

比不過聽見‘劉承宗’三個字時的晴天霹靂。

陝西鎮守太監的官署在固原,李奇懋滿懷為皇上整飭馬政的雄心壯志,結果走到半路就聽人告訴他:固原沒了。

當時劉承宗剛經過固原,固原鎮就別說戰馬倒斃那些糊塗賬了,整個馬苑一頭四條腿的大牲口都沒留下,連養馬的都被拐跑了,哪兒還有什麼馬務要他監視?

後來他重建陝西馬苑,又給司禮監寫信,要來了個小中官張元亨,派去西寧茶馬司,想著從劉承宗那好歹弄點馬回來,當時還給他留了句話:“元亨,只要不擅開邊釁,西寧衛的茶馬司,放手去辦!”

其實他本來要的是紫禁城裡另外一個姓張的宦官,那個人很精明,從前跟著魏忠賢,後來魏忠賢倒了,東躲西藏了一陣也沒死,反倒被人保了下來,所以李奇懋想著這小子沒準真能靠著精明,從西北巨寇那虎口拔牙。

萬萬沒想到,那孫子太精明瞭,一聽是到西寧去,他自己就不去,從松潘衛薅出來個倒黴蛋子張元亨,李奇懋也沒辦法,這年頭人都不敢往陝西來,只能將就著用。

結果也就用了一下,張元亨就撒手沒了。

此後好幾年,李奇懋都忙著在西北搞馬政,想盡一切辦法繁衍馬匹,這個工作其實不好乾,因為監視宦官和管事的文官本來就屬於兩個系統,哪怕搭夥,做事的時候目的也不一樣,都是好心也會有所牴觸。

就比如地方上的苑馬寺卿叫朱煐,是個能吏,十五歲就中舉做了舉人,三十一歲考取進士。

歷任行人司行人、工部屯田司員外郎、陝西鞏昌和山西潞州的知府、山東和山西的按察司副使,這人在行人司,留下的名聲是不畏權勢;在工部給李太后修陵也非常強勢;做知府討伐礦賊、治理地方也深受愛戴。

這是個有才華、有能力、有脾氣的人,到了苑馬寺卿這個位置,指望他跟李奇懋這麼個宦官交心聯手?可拉倒吧,五省總督陳奇瑜見了李奇懋會先拱手,而人家朱煐跟他交接公務,歷來是平等之禮。

在事上也一樣,陝西這幾年到處找軍費,各鎮總兵都找苑馬寺要馬要錢,單就固原道鑄錢場地與馬場防務,就互相扯皮了不知道多少次。

李奇懋覺得可以,皇上要陝西鑄錢,他這鎮守宦官也想法子找錢,軍餉能開的開、戰馬能給的給,然後各地的賠累馬價能增的就增一些,總之把事辦好。

而朱煐呢,則是把苑馬寺卿能幹的活兒幹到極致,職務之外的事,人家才不管你那麼多,賠累馬價能免的就免,軍餉能給的給、不該苑馬寺出的一分都別想要,馬場的防務該是誰就是誰——我他媽就是不當這官兒,你們也別想攤派到我們苑馬寺頭上!

這倆人搭夥是小矛盾不斷,但遇上大事倒是都拎得清,兵部彈劾朱煐的時候,李奇懋還幫他說話,可惜最後朱煐沒被彈劾下去,反倒是自己心灰意冷辭官回了河南老家。

總而言之,李奇懋這幾年也就養馬還養的不錯,讓固原的苑馬重新恢復生機,可惜剛養好一批馬,就被平叛的軍隊要走了;再養好一批馬,又他媽被要走了,整個一惡性迴圈,永無出頭之日。

李奇懋就尋思:這他媽!你們這幫當兵的是吃馬的?

到如今,陝西局勢依然一片稀爛、各邊戰馬都不夠使,他也沒了恢復馬政的雄心壯志,李奇懋已經疲了,甚至很羨慕朱煐。

朱煐能心灰意冷,心灰意冷了還有河南老家能讓他回,可他李奇懋五肢不全,又有哪裡能做他的退路?

天下之大,除了謹遵皇命,再沒他的容身之處。

李奇懋想明白了,人的生死其實並不重要。

別的宦官討好魏忠賢,過個七八年好日子,魏忠賢一完蛋,陪葬去了。

他沒巴結上魏忠賢,別人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