熨貼帖,儘量為王山長創造一個舒適的環境。王闓運一上船,他就端來一壺釅茶、一碟花生瓜子,再遞來一把擦得乾乾淨淨的錫水煙壺。這些都是陳八自己掏錢淮備的。陳八一個划船的工役,有幾多收入,常年這樣供應王闓運,他能供應得起嗎?其實,羊毛出在羊身上。
王闓運的文名大,遠遠近近時常有官紳豪富之家前來求他寫壽序,寫墓銘,或有文人刻書的,也來求他作個弁言。許多人與他並無一面之交,又聽說他有點名士派頭,不敢當面找他,便輾轉託人。受託最多的要數週媽,周媽便藉機索取報酬,這幾年來從中牟利不少。有的人則看中了陳八。陳八專為山長划船,從東洲到太子碼頭有五六里水路,要花半個時辰。遇到王闓運一個人坐船的時候,陳八便在慇勤的招待之後,小心翼翼地代人提出求文的事。王闓運喜歡陳八的勤快,也為了稍稍補貼他,凡陳八提出,他基本上都應允。陳八為人厚道些,所索不多,慢慢地找他的人還超過了周媽。王闓運也不把陳八搶生意的事告訴周媽,故陳八很是感激,招呼得也愈來愈周到。
「皙子,八伢子的花生,你只管吃。」王闓運抓起一把花生放在手上,見楊度講客氣,笑著說。
「楊先生,您也難得坐一次船,莫講客氣!」陳八在窗外撐篙,聽到王闓運的聲音,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山長的得意學生,便也來勸。
楊度答應一句,抓起幾顆落花生,一邊剝殼子,一邊問:「先生,您帶我進城去看誰?」
王闓運拍打著長布衫上的破殼殘屑說:「你應該知道,衡州府是做過都城的。」
「知道,吳三桂兵敗前夕,為了過皇帝的癮,在衡州府登基稱帝,這裡於是做了幾個月的大周都城。」
「大周皇帝吳三桂登基後封的丞相是他的族侄吳永楨,我們要去看的就是吳永楨的七世孫胡三爹,他老人家今年八十六歲了。」
「吳永楨的七世孫怎麼會姓胡?」楊度覺得奇怪。
「當年吳三桂死後,他的孫子吳世�Ъ濤唬�庵莞�芸轂懷�⒌木�庸テ啤N庥黎褰膫喬映雋順牽���娜�葉妓澇諑冶�小N�穎芮逋⒌淖凡椋�庥黎甯拿��澹�誚��狹髀淞誦磯嗄輟V鋇椒縞��科較⒅�螅��種匭呂吹膠庵莞��詰蹦甏籩艹�幕使�囈�艘患湫》孔幼∠隆:罄從秩⑵奚�櫻��淖鈾鏌簿託蘸�輝儺瘴飭恕!�
「胡三爹年輕時做什麼?」楊度問。
「靠測字為生。」
「測字也能餬口嗎?」
「能。」王闓運喝了一口茶,望了望艙外,牛毛細雨仍在下,江面上迷迷濛濛的,幾乎看不到船隻,一派秋風秋雨愁煞人的樣子。「你不要小看了測字的,這裡面的學問深得很哩。胡三爹曾經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明朝崇禎年間,李自成、張獻忠等人揭竿起義,國本動搖,崇禎帝每天在憂急中過日子。有一天,他萬般無奈了,叫太監出紫禁城到街市上去找一個最會測字的進宮來,他要測字。」
皇上也要測字,這可真是好聽的故事。楊度聚精會神地聽著,連陳八也放慢了搖櫓的速度,在船尾偷偷地聽。
「太監遵命在大柵欄找到了一個七十來歲的姓佟的老頭子。這人駝著背,人稱駝背佟,是京師有名的測字人。駝背佟進了宮,崇禎皇帝賜他坐,問他測字測得淮不。駝背佟說,我測了五十年的字,從萬曆爺手裡測到如今,攤子一直襬在大柵欄,若測不淮,我這口飯還吃得下去嗎?崇禎想想這話也有道理,便說,我召你進宮,要你測字,你可要講真話講直話,不可花言巧語哄騙朕。駝背佟說我這個人最直,向來不講假話,請萬歲爺賜字吧!崇禎想了一下,說測個『友』字吧,說著用手指在手心上寫了個『友』字。駝背佟一見忙說,萬歲爺所賜的這個字不好。崇禎心裡一驚,說哪裡不好。駝背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