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湖,方遙主線。
黑夜取代白晝,成為這片綠洲新的顏色,不時有小動物在湖邊灌木叢裡竄過,窸窸窣窣,像兔子,像獾,也像某種不知名的黑暗生物。
笛謬最愛的進食時間。
等待一下午的方遙走下沙丘,走近月亮湖,在遠離營地的另一側湖邊沿水而行,因為笛謬不喜歡吵鬧,雖然它每到之處都會引起生命的群體瘋狂,但真正吃東西時,它喜歡把獵物帶到沒人的地方。
這或許源於此物種的古老基因記憶,作為砂-44星最初的智慧生命體,它們誕生於砂-44星最荒涼死寂的遠古時代,貧瘠與幽靜是它們對世界的第一認知,砂-44星極長的夜與極短的晝成為它們最熟悉安心的環境模式,這些刻在基因裡的記憶即使到了砂-44星生命大爆發的時代都沒有被抹滅。
後來笛謬將砂-44從生命繁茂的星球再次吃回荒涼死星,調查局就這一事件的分析報告裡,有關原因一欄寫了兩條。第一條是確鑿無誤的“生存本能”,第二條則是發散思維的猜想,撰寫者認為笛謬希望砂-44迴歸最初的死寂,這可能也是它們不知節制吸食其他生命體情緒精神力的內在驅動。
方遙對這些不感興趣。殺人償命,犯罪坐牢,通緝犯就該被逮捕。
行至湖邊某處,腳下草地忽然變得無比鬆軟,像踩在蛋糕上,方遙手中的綠砂也起了奇異變化,整個下午都在灼灼散發的綠光倏地湮滅,剎那灰暗後,晶體碎周圍漸漸縈繞一層淡紫色,絲絲縷縷,像細線。
方遙蹙眉,這代表笛謬將神經元留在了附近,而自己的本體藏了起來。
一隻笛謬可以剝落無數神經元,每個神經元都可以看做它一個極微小的分身,承載它的意識片段,受它驅使,替它捕獵進食,並可以將吸食的能量傳回本體。
神經元出現,意味著某個生命即將或者正在被“吃掉”。
淺棕色眼睛裡有什麼掠過,淡淡然,可如果這時有個同事在方遙旁邊,哪怕是感覺最遲鈍的,也能捕捉到他的狀態變化,從悠閒到冷冽,從平靜到殺意。
身體瞬間提速,連同超乎尋常的感知力,再不需要綠砂,進食中的神經元所釋放的能量單憑方遙自己足以鎖定。
他幾乎沒怎麼費力就找到了“進食場”。
遠遠的,一個孩童身影站在雜亂的草叢裡,呆愣望著前方,一絲長長的“細線”在他面前,漂浮著,彎曲著,蠕動著,像散發紫色熒光的一根怪物觸鬚,末端輕輕碰在孩童額頭,貪婪吸食著最純真的情緒能量。
方遙連靠近的耐心都沒了,毫不猶豫拿出隨身攜帶的能量武器,對於原始形態的神經元,只要一槍就能崩掉。
可在瞄準的剎那,方遙猛地遲疑了。
因為他發現孩童的神情已經恍惚,眼中的清亮與靈動以極快速度流逝,似油彩褪色,似鮮果腐敗。
這意味著進食已經過半,這種情況下即使幹掉神經元,小孩兒被吸食的理
智與情緒也不能逆轉,結局就只剩崩潰發瘋。
那孩子幾歲?
以地球人的外貌判斷,七歲?八歲?九歲?
為什麼這些傢伙都喜歡對小孩兒下手呢,因為夠弱小,好擺弄?
方遙眯起眼,一邊將武器收回,一邊向前,一步步來到“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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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亦軒——”
夾著沙礫的夜風裡有人在喊誰的名字,一遍遍喊,聲音焦急。
但音質很好聽,透亮,開朗,生機盎然。
方遙猛然從失神中清醒,與神經元的拉鋸戰也在這一刻逆轉,以近乎摧枯拉朽的速度用精神感知力倒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