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樹幹上,垂眸看著小乞丐安靜吃完飯,兩手捧著碗走到井邊。她站了會兒後,沿著迴廊過去遠遠望一眼在前院閒聊的幾人。
見沒人搭理她,又規規矩矩打了桶水,把堆在盆裡的碗筷一併洗了。
她手上該有不少細小的傷口,碰到冷水時一陣陣地刺痛,於是邊洗邊往手上吹氣,直到後面沒了知覺,動作反而快了起來。
洗完碗,她吃力地將盆搬到後廚門口,放下袖子,兩腿打晃地走過去告訴老者,事情都做完了。
老者點了點頭,從抽屜裡摸出幾枚銅錢放在她伸出的雙手上,語重心長地教訓了句:“嗯,雖然你做事馬虎,手腳也笨,但姑且還算聽話。今日晚來了一個時辰,扣你一半錢。明日記得早點來。”
小乞丐沒有說話,捏緊手中的銀錢,頭也不回地跑了。
老先生皺了皺眉,不悅道:“沒有禮貌。”
他拿出算盤,核對今日的賬目。不多時,一人裹著身寒意大步從門外走進來,提著袋東西,信手甩在桌案上。
“來了?”
老者掀起眼簾,伸手準備去拿案上的包袱,宋回涯隨意一掃,直接將東西推到了地上,裡面的草藥、果子也從未繫緊的布袋裡翻滾出來。
“你——”老者指著她鼻頭,大發雷霆道,“撿起來!否則這些東西老夫不收——”
宋回涯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摁在了櫃面上。不等他起身,左手握著把卷邊的匕首,擦著他的脖頸,深深扎進木板半寸深。
老者兩手在空中顫抖,驚懼中忘了抵抗,只尖銳喊了兩聲。
院內幾名少年聽見動靜,抄著掃帚衝進前廳,想要上前阻止,又被宋回涯身上的兇戾氣場嚇退,僵持在原地,推攘成一團。
宋回涯鬆開手,眸光冷淡,平靜地道:“我對你客氣,是給你面子。但不代表誰都能擔得起我這份面子。也不代表我是在求著你。明白了嗎?”
老者髮鬚皆顫,喉結滾了滾,用力點頭。
宋回涯唇色蒼白,氣息微弱,是以威逼的話語也說得輕聲細語,退開一步道:“撿起來。”
老者幾乎是站不穩滑下去的,將地上的東西撈進懷裡,驚嚇過度,老腰卻是直不起來了,癱軟在地難以動作。
宋回涯朝邊上遞了個催促的眼神,少年們怛然失色,終於曉得跑過來幫忙。扶起師父,再囫圇撿起東西。
老者顧不上計算這堆東西的價錢,顫慄著從抽屜裡數出十兩銀子,推了過去。
宋回涯沒收,手指煩躁敲動著桌面。
老者吞嚥了口唾沫,擦著冷汗,又拿出來五兩。
宋回涯緩緩搖了搖頭。
老者腳步虛浮,一個踉蹌,被後方兩名弟子牢牢扶住。
最後又拿出五兩。宋回涯終於大發慈悲地一揮右手,取走銀錢。
老者只一個眨眼,藥鋪門口已變得空空蕩蕩。
膽大少年率先跑出門去,左右看了一圈,要回來稟報。
“你這蠢貨,還回來做什麼?!”老者氣得跺腳,聲嘶力竭道,“去報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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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橫衝直撞地出了藥鋪,跑得沒力氣,才慢慢停下。
殘霞連著夕陽,將黃昏時的亂雲繪成奔騰的紅波。街上的小販已收起攤鋪,僅剩下行人寥寥,清淨冷落。
小乞丐伸出自己的雙手,十根手指都被汁液染成了黑褐色,指腹更是火辣辣地疼。
她往衣服上蹭了蹭,在心裡打著腹稿,想回去找宋回涯商量,明日不要再讓她去藥鋪了。
聽別的人說,即便是家世清白的少年,也要先給老先生奉贈禮物,老老實實地幹上幾年雜活,任勞任怨,才能憑自己本事學到點功夫。